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五年时间了。尽管父亲离我而去了,可他的音容笑貌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父亲去世后,每年的清明节我都回老家给他扫墓,可奇怪的是这五年来他老人家居然从来没有在我的梦境中出现。从小到大,好像总是母亲对我的关爱要多一些,而我也总是与母亲之间的交流要更多一些。现在仔细回忆一下,我那不善言辞的老父亲在我成长的历程中真是任劳任怨,只有付出,不求回报,也许他现在也还是不愿打扰我吧。 回想起父亲抚养我们成人的艰辛,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老实农民,除了会种地外,父亲还有一双灵巧的手,会把竹子破成细小的篾丝,编成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具,例如:箩筐、簸箕、斗笠等等。 从我记事那天起,父亲就总是不停地劳累着,从天亮干到天黑,一天难得见到他。早年搞集体时,基本上是天一亮生产队长的哨音就撕裂了整个沉寂的小山村,父亲早就起床了,等哨音一响马上拿起劳动工具就奔向队长指定的田里或者山上,母亲起来做饭、煮猪食,干两三小时活后,父亲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后母亲也与父亲一起下地干活了,这时候就是我的天下了,邀约村里一帮小孩上山摘野果、掏鸟蛋,下田捉泥鳅、抓小鱼,经常是晚上回家父母亲需要扒去我脸上的泥,才能看出本来面目。晚上回到家的父亲几乎从来不歇着,总是拿起那把爷爷传下来的篾刀,坐在煤油灯下精心地编制各种劳动或生活用具。 那时候,作为一个农民,没有农忙或农闲之分。大队干部和生产队长总是能变着法儿找到事情让村民忙碌。春耕、夏播、秋收时节自不必说,整天不是在水稻田里就是在山上干活。这些活忙完后,队长就把大家集合起来修水利、修路,而且经常抽调人员到外地干活,那时候有一个流行的词,叫“调工”,但都是白干,没有任何收入。我们隔壁公社的一个大水库就完全是由周边三个公社的调工人员修成的,父亲还被调去修过京广铁路。记得那时候父亲去修水库时,每个月有一次会餐,会餐时每个人能分到一份肉菜,父亲舍不得吃,在拿到那份菜后便连夜送回家来给我吃。那一天对我来说无疑是盛大节日了,从此便天天盼着父亲回家。父亲慈祥地看着我吃完,在家睡一觉,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起床赶往工地,否则就要被责罚。而不懂事的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父亲一整天连饭都吃不饱,还要干强体力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80年代初,分田到户了。分田的那一天,父亲早早就赶到了队里的晒谷场,父亲虽然一脸严肃,但看得出严肃中透着兴奋。村里所有的人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过去一年从年头累到年尾,然而到头来分到的粮食如果不精打细算,都撑不到来年的收割时节。记得在包产到户以前,我没吃饱过一顿大米饭,每餐都是定量的一碗饭,其余就是红薯、油菜什么的,实在饿得不行就到山上摘野果吃,哪些野果都是凉性的,以致很大了还经常尿床。 分田到户后,父亲更忙了,父亲是种田能手,要求也高,我家的田里、田埂上没有任何杂草,田里禾苗绿油油的,田埂上种的黄豆就像站岗的卫士一样透着精气神。父亲的辛劳没有白费,包产到户的第一年,我们家就收获了四五千斤稻谷,比以前搞集体时分到的稻谷翻了一倍还多,稻谷入仓那天,全家人都高兴,尤其是父亲,兴奋得象小孩一样。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可以放开肚皮吃饭的幸福。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父母把我送进了学堂,一年级是在隔壁生产队的一个祠堂里读的,一个民办老师带着我们附近三个生产队的二十多个学生,也就学学加减法和拼音,学会了一些生字,大部分时间仍是在玩。二年级就转到村办小学了,从家里要走三里多路,五年级时到更远的一个高小读,初中到乡中学读,离家里都很远,不得不住校了,每周日背点米和一罐头瓶干咸菜到学校,米是定量的,一个小竹筒,每天一筒,每餐吃完饭后,自己抓一把米放在碗里送到学校食堂交给工友蒸。 应该说在初中以前父母对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学校的第一、二名,初中三年级时还在全县数学竞赛中获得第六名的成绩,并代表县里参加了第一届全国初中生数学竞赛。初中毕业时,第一次与父母发生了较大的冲突。父母都是将近40岁才生的我,父母年龄大了,除了种地外,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卖点小菜与鸡蛋。那时候乡里买菜的也就老师、卫生院医生护士、供销社售货员等吃国家粮的,而卖菜的实在太多,老百姓都指望卖点菜来购买生活用品,家里如果出一个吃国家粮的,那就是烧高香了,生活条件立马改观。父母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希望我能够扔掉锄头,不要再像他们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有朝一日能够吃上国家粮,因此希望我初中毕业考中专。那时候,只有师范和卫校招初中毕业中专生,而且名额有限,如果没有关系,要拿到考中专的指标就得成绩突出了。我的成绩差不多都是第一名,要考中专当然没有问题,可我自己不想考中专,我希望能够上大学,于是我自己做主把名额让给了班上的其他同学,班主任也支持我的想法。可这样一来我父母想不通,我妈妈赶到学校哭闹,希望我能改变想法,而我脾气也犟,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后悔,这也一直是我多年来的行事风格。这一闹吓得我周末都不敢回家了,央求班主任和语文老师一起到我家做父母的思想工作,我也向他们保证,如果以后考不上大学决不会怪他们的。母亲还是想不通,父亲在一旁听着默默无语,我知道其实父亲这时候已经做好了为我上高中和大学的打算了,为此他需要付出极大的艰辛。 初中毕业我考上县第一中学,开学那天,父亲挑着米送我到乡里上车。那时候,县里到我们乡一天就两班车,错过了就得等第二天,第一班车早上7点就发车,要赶上得天不亮就出发,于是父亲决定赶第二班车。从家里到乡里有5公里多路,还挑着米和其它的生活必需品,肯定走不快的,结果当我们赶到乡里时,第二班车已经启动了,父亲在那一刻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他把米放在地上挥舞着扁担大叫着,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上了汽车,客车司机估计在那一刻也被吓懵了,赶紧踩刹车把车停住了,然后父亲把东西都默默地搬到车上,没有过多的叮嘱就转身走了。那一刻,望着父亲坚毅而又微驼的背影,我泪如雨下;那一刻,我发誓,我一定会让父亲过上好日子的。 送走我后,父亲回到村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村里人从没走出过大山,眼光小、心胸窄,说我“好高骛远”,到时候别“鱼没捞到,连虾米也跑了”。父亲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啥都不跟我说,也从来不问我的成绩,只是比以前更累了,除了家里的活以外,他还替别人打点零工,为的是给我筹集学费和生活费。 生活给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临近高考时我竟然得了急性阑尾炎。一天下午吃完饭不久就肚子痛,自己也没在意,在宿舍躺着没去上晚自习,痛得实在不行了我还在忍着,希望忍忍就能过去。晚上9点多一个同学到宿舍拿东西发现我痛得脸色都变了,豆大的汗珠挂满额头,赶紧报告了班主任,班主任过来一看赶紧叫班上同学用担架把我送到了医院,一检查,急性阑尾炎,都快穿孔了,需要立即手术。为了筹集手术费,父母借遍了所有的亲友。而最关键的是,第一次考大学的梦破灭了,初中毕业时我给父母的承诺成了一句空话。出院回家后我成天呆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见人。父亲这时候没有责怪我,同时支持我继续读,继续考。看到父亲为我做的一切后,我也很快走出了阴影,并在第二次高考中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在拿到通知书的第一天,父亲布满邹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颜,然而只有短短的一瞬,他又恢复了刚毅的表情,我知道,那一刻他一定在想:以后上大学的费用怎么办? 参加工作五年后,我终于走出了生活的魔咒,不用为生活担忧了,父母也在有生之年走出了大山,坐上飞机到了首都北京,然而他们认为这儿不是他们的归宿,呆上一两个月就要回老家。我也在老家镇上给他们盖了一座房子,让他们不用再爬上爬下了。然而,这时候父亲真的老了,背驼的走路都吃力,身体也不怎么好。他也逢人便说:“这一辈子命苦啊,过去能吃的时候没得吃;现在吃什么都可以的时候又吃不下了。” 我知道,这一辈子给他们多少钱都无法补偿父母为抚养我成人所受的艰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有空就回去看看他们、陪陪他们。 这就是我的父亲 平凡中透着坚毅 随和中不乏刚强 如太阳般温暖、无私 又如大海般博大、深沉 忠诚、正直,您用实际行动教我做人的道理 宽恕、忍让,您用无声的语言教我处世的法则 您像世间所有伟大的父亲一样 不善于夸夸其谈,却会用行动来表达您深沉的父爱 忘不了,您那粗大的手把我握搂在怀里的情景 忘不了,您送儿子上学时那坚毅的步伐 忘不了,儿子生病时您那慈祥的泪眼 更忘不了,您为儿女劳累得象弓一样的背影…… 春风化雨,您没有母亲的温柔 秋月朗明,您把柔情深藏心底 在您的羽翼下,我蠢蠢地,振翅欲飞 您陪伴我在世间风雨中激扬豪情 无论万水千山,即使风霜阅尽 在儿子心中 您永远是最安全的港湾!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245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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