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年龄大了,还是久居大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中带来的压抑,勾起了对故乡的眷恋,最近梦中总是出现家乡的小山村。 是啊,那个我曾经生活过将近20年的偏僻的小山村,村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那里曾经生养了我,那里留下了我苦涩童年的烙印,那里有我成长的足迹…… 我的老家位于湘南东部的大山里,在今天看来,也算是风景秀丽,景色怡人了。莽莽大山连绵不绝,山上林木覆盖,郁郁葱葱,林中泉水叮咚,山花烂漫;几十幢土坯房星星点点地散落于大山的脚下,层层叠叠的梯田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山腰;这一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故乡的美丽画卷。每每回忆起故乡的场景都让我想起王维的诗作《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对故乡记忆最深的应该说是故乡的山和山中的鸟了。南方的山与北方迥然不同,山上有的是娇艳的花,婆娑的树;有的是林立的怪石,清新的流泉;有的是徐徐的清风,飘逸的云朵;在山上,每一片风景都会使你神迷,但最使人心旷神怡的莫过于山中的鸟鸣了。 家乡的鸟种类繁多,大型的有野鸡、竹鸡、斑鸠、猫头鹰等等,中等个儿的有喜鹊、画眉、布谷鸟、长尾喜鹊、青菜鸟等等,也有小巧的麻雀、绿豆鸟、小燕子等等。 当春间二三月,人们的冬衣还没来得及脱下,凉爽的春风微微地吹拂着,如毛的细雨无因的由天上洒落着,千条万条的柔柳,齐舒了它们黄绿的眼,红的白的黄的花,碧绿的草,嫩绿的树叶,皆如赶集似的奔聚而来,形成了烂熳无比的春天。不经意间,堂屋的横梁上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伶俐可爱的小燕子从南方飞来报道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由于有小燕子的加入,这个美妙无比的春景图画便平添了许多的生趣。小燕子带了它的双剪似的尾,在微风细雨中,或在阳光满地时,斜飞于旷亮无比的天空之上,卿的一声,已由这里稻田上,飞到了那边的高柳之下了。偶尔还有几只调皮的,用它的剪尾或翼尖沾一下稻田里的水面,那小圆晕便一圈一圈的荡漾了开去。 也有飞倦了的小燕子,闲散的憩息于纤细的电线上,有如音乐家笔下的五线谱,向远处荡漾而去,形成了春天的美妙乐章! 春天的影子尚未离去,村后的泡桐树、房前的李树尚披着满身的雪白,树林里“布谷、布谷”的声音便昼夜响起,那是勤劳的“布谷鸟”在催促农人赶快下地播种了。布谷鸟无疑是最爱岗敬业的鸟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它都会准时地给大家带来夏天的前奏,并不厌其烦地催促大家赶时节及时播种。它的声音宏亮而多少带有点凄凉,也许那是因为有懒汉不听它的劝说错过了播种时节而感到惋惜吧。 到了七、八月份,金黄的水稻犹如层层叠叠的金币铺满稻田,田坎上火红的高粱仿佛手擎火炬的运动员,田埂上的黄豆腰身上布满了饱满的豆荚,就像身背弹夹的卫士守卫着稻田里黄灿灿的稻谷……。收获的季节到了,山上也到处充满了鸟的鸣声,它们也与农民一样,在欢庆丰收的节日,分享丰收的喜悦。 这其中最兴奋的要属小麻雀了。这小东西与冬天相比明显胖了,气吹起来似的,灰褐色的毛也光亮了许多,像涂了层油,小脑袋总是平平的,中庸温顺的样子,可小眼睛却贼贼的,掩饰不住它的精明与狡猾。 秋天的早上或午后,它们有时成群结队,慢慢地扑向田野,像一张撒开的网;有时会占据一颗树,嘁嘁喳喳,汇成大片的聒噪,搅碎秋后的阳光;有时又排在长长的电线上,整齐地列队,姿态昂扬;倏忽间,又飞走了,一只、两只、三只、一群,流星般曳了去,片刻就了无踪影,最后只剩下一只,留在那里孤单地想着心事…… 九月份以后,水稻田里只留下一片衰草,几头水牛在暖暖的阳光下无精打采地啃着散落于田间的稻草,间或有一头公牛抬起头来,含情默默地向不远处的母牛暗送着秋波。一群鸭子肆无忌惮地啄食着田里的泥鳅和田螺,主人们怕他们糟蹋庄稼,整个秋天他们都被无情地关在笼子里,现在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畅游,无忧无虑地饱餐一顿了。 冬天终于要来临了,候鸟们有的已经走了,有的正在做远行的准备;留鸟们除了在准备过冬的粮食外,纷纷飞出树林,带着儿女们享受着这难得的秋日阳光。 菜地里有一对喜鹊正在约会,一只胖些,一只瘦些。他们玩够了,喳地一声向上跳起,一抖,非常利落地落于菜地边的一棵油茶树上,欢快地在树枝上舞蹈,从一枝跳到另一枝,轻盈、洒脱。间或弹落几片树叶,载着破碎的阳光,飘摇着落于地上。偶尔有风吹过,掀动它们黑白相间的羽毛,有如一朵盛开的花。 鸟儿的鸣声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在山上,谁都喜欢鸟的鸣叫,谁都懂得鸟的语言:清风懂、白云懂,流泉懂,连挂在树枝上晒太阳的小花蛇也懂。鸟的语言永远叙述着动人的爱情故事。 百灵鸟可谓山中的大歌唱家,我喜欢它们灵活的体态,喜欢它们那依偎着、厮磨着,总也分不开的样子,更喜欢它们那悠扬婉转的歌声。它们的歌声缠缠绵绵、重重叠叠,透着浓情蜜意,像滑落在青石上的一线清泉一样迸发出清新与甘甜。 山雀是顽皮的小精灵,它们老是成群结队地撒野,老是呼朋唤友不停地吵闹。它们短促而嘹亮的鸣声,让人来不及凝神,只感到一阵阵轻快的音乐雨散乱地、急骤地漫天散来,直把你全身淋透;而后雨过天晴,在你阴翳的心中引进阳光,在你灰暗的生命中注入色彩。不是吗?谁面对着山雀子这么奢侈的自由,这么天真的喜乐能不怅然呢?谁没有山雀子一样的欢乐时光呢?可是,少年的时光总是流逝得太快,而又太恍惚,谁又能永远像山雀子那样永远地欢乐呢?想想看,人制造出自己的桎梏,然后把自己套牢,乃是自然中最悲哀的族类啊!但山雀们却不管这些,不管你快乐不快乐,忧伤不忧伤;不管你有多少无聊的思想;它们都不管,它们飞翔像一阵旋风卷起落叶,落下像一片云彩笼罩着大地。 画眉是鸟类中的模仿秀高手,它的声音洪亮,委婉动听,而且能够模仿多种鸟的鸣声。午后,山林便入睡了,高照在千山之外的秋阳,朦胧的光线竟空灵得如同饮醉了的月华,透着微醺的温柔,任凭幽谷深林去制造秋日的奥秘了。山林睡了,鸟儿也睡了。然而,在众鸟默默之中,突然传来了鸟的鸣声,一会是百灵鸟的叫声、一会又换成了山雀的喳喳声,一会又换成了喜鹊的声音……,引得沉默的各种鸟类纷纷起来呼应,鸟的鸣声响彻整个山谷,这就是画眉的功劳,它利用自己的模仿秀特长搞恶作剧,一时间引得“百鸟争鸣”。此时,如果你深入其中,躺在山中的青石板上懒懒地晒着太阳,便能够深刻体会“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了。 到了晚上,热闹的山林突然间沉寂下来了。“咕——咕——”,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鸣声,忽断忽续,忽近忽远,那飘渺的鸣声,竟有些不可捉摸了。在农村,猫头鹰被老人们在故事中描述成魔鬼的化身,然而我认为猫头鹰该是鸟中的诗人了,或者便是诗人的化身吧。就那飘渺的几声鸣叫,足以把人拉入一个奇幻的梦境。 鸟儿们用上百种声调在欢唱,仙乐飘飘,回荡在峰峦间,流淌在谷涧间,我从这美妙的清音中,已经听到自然地消息和人世的沧桑。那么,除了敞开自己的心灵,我还要做什么呢? 我愿做一只鸟,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在山中。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233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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