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边上的童年 我的老家住在淮河边上,悠悠淮河水从河南桐柏山流来,从我家门前流过,淮河边的柳林、河滩是我童年的乐园。 春天一到,淮河岸边那徒峭的河坎经过一冬的严寒冰冻,泥土变得细碎、松软,我和小伙伴们把它当作“土滑梯”,爬上去滑下来,既轻松又舒服,相互比赛,看谁滑得快,滑得额头冒汗,脸蛋红扑扑的,一直疯玩到天黑才像归巢的小鸟一样回家。 “五九和六九,抬头看杨柳”,淮河边上到处生长着护堤柳,柳树被人们称作报春的使者,刚打过春,柳树就开始发芽长叶,柳梢一天天地变化,由鹅黄色逐渐转变成绿色,这时候,我和小伙伴们三五成群地跑到柳林里,爬上柳树,攀折柳枝,做成柳帽或柳笛,然后戴着柳帽吹着柳笛在淮河滩上疯跑。 到了农历五月,河滩变暖的时候,甲鱼从河里爬上岸,在沙滩上产卵,我们会顺着甲鱼留下的痕迹,找到它们产卵的窝,扒出它们产的卵,一只甲鱼一窝能产下七八个卵,圆圆的,白生生的。拿回家时,常常遭到大人的训斥:一个卵就是一个命,你扒它干什么! 甲鱼还喜欢爬到岸上晒太阳,晒太阳时,会把一只后爪伸出来,头昂起来,神气活现,见到有人来了,慌忙朝河里爬去。这时候,你只要朝它正前方扔一个石块,它会立即卧在淤泥里,你赶过去,在它搅浑水的地方,一抓一个准。那时候,人们不知道甲鱼营养丰富,更不能用甲鱼招待客人,若用甲鱼招待客人,被认为是对客人的污辱。渔民们很少捉甲鱼,所以淮河里的甲鱼很多,春天在河边上玩,常常会遇到在河边晒盖的甲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初夏时节,当柳絮飘飞的时候,河面上会出现一种叫“柳棉蛾”的昆虫,状如蜻蜓,但个头小,灰褐色,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只有一天。捕捉柳棉蛾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如同盛大的节日,清晨,河边上所有能下河的人,都带上捕捉柳棉蛾的工具赶到河边,有的扛着鱼网,有的扛着竹杆,竹杆的一头拴着绳子,小伙伴们拿着盛馍用的罩头子或竹篮子,站在河边上。当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柳棉蛾出来了!”本来风平浪静的河面上顿时钻出无数只柳棉蛾,一眨眼的工夫,河面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柳棉蛾,大人小孩一齐动手,有的用网抄,有的用棍子将柳棉蛾往一处赶,用罩头子撮。刚把第一批出现的柳棉蛾捞完,第二批柳棉蛾又出现了。人们大呼小叫,手忙脚乱。当太阳高高升起时,柳棉蛾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载而归的人们,将柳棉蛾掺上鸡蛋、韭菜煎炒,其味道比河虾还要鲜美。吃不完的,就晒干存放起来,作为冬天的下酒菜。 汛期到来的时候,洪水汹涌澎湃,河面上一个旋窝跟着一个旋窝,洪水带来树枝杂草和泥沙,也带来各种鱼群。我目睹过一群黑鱼从河边游过,也见过一群鲫鱼从河边游过。那些鱼儿一条挨着一条,让我懂得了什么是“过江之鲫”。我缠着母亲用纱布、铁丝和竹杆给我缝制一个抄网,网口有脸盆那么大,按上一根竹杆。天不亮我就来到河边,坐在溜水口处,顺着河水的流向一网一网地捞,网网不落空,有窜条子,麻鞭子,麻姑妞子,小虾、银鱼通体透明,一个早晨就能捞上三四斤。 洪水过后,留下一片片沼泽,沟满塘平。有水就有鱼,我跟着哥哥到处逮鱼。逮鱼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竭泽而渔”,另一种是“浑水摸鱼”,对水浅的沟溏,我们把沟塘的两头用泥巴堵起来,用脸盆或木桶将水戽干。这时,各种鱼儿在泥水中挣扎,鲫鱼、鲶鱼、鲑鱼、黄箭、石滚皮、肉头窜子……各种各样的鱼任人拣拾。我和哥哥只拣大的,不拾小的。扎手的革牙鱼,泥鳅狗子,全都不屑一顾。遇到水深的沟塘,一时半会儿难以戽完,我和哥哥就脱个精光,跳入水中,趟过来趟过去,并用双臂将水搅浑。缺氧的鱼儿,一个个将头探出水面呼吸。我们根据鱼头的大小、形状,择其大者而捞之。有时,一处沟塘就能捞二三十斤,用绳子将鱼儿一条条串起来,兄弟俩高高兴兴地把收获抬回家去。 儿时的冬天,天特别冷,河面上结起了冰。哥哥会拉着我溜冰去。这时候,溜冰的人很多,比现在的溜冰场还要热闹。有时候,我们正在溜冰,娶新娘子的队伍抬着花橋从河面上走过,听到呜哩哇啦的唢呐声,溜冰的人会一下子溜过去,拦住送新娘子的队伍要喜糖。送亲的人早有准备,把梨膏糖、染红的花生撒在冰面上,趁着大家抢喜糖、花生的时候,送新娘子的队伍过河而去。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已从蒙眛无知的玩童变成古稀老人,但童年的记忆,仍像一杯陈年老酒,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让我怀念那段宝贵的时光。在我的童年里,虽然没有值钱的玩具,甚至吃糠咽菜,破衣烂衫,但大自然给了我丰富的馈赠,淮河水妆扮了我童年的梦想,给了我生存的智慧,让我的童年丰富多彩,快乐而又幸福。(安徽省阜阳市阜阳日报社 闫振田) 首发散文网://www.sanwen.net/subject/39122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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