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阳光被积云裹住而又沉闷的周六下午,空气粘粘的。头脑昏昏糊糊的夏生正机械地登记着百货商品三级明细账,忽被同事喊出,说楼下有人找。 夏生站起身,懒洋洋地走出办公室,将旧楼的木地板踩得叽叽作响。经过灰暗的水泥路道,扶住油漆斑驳的大红木门,向外一扫,只见一个长得挺拨帅气、脖子上挂一根粗粗金项链的男子对自己笑吟吟的看着。夏生努力翻找记忆,猛然想起一个熟人——“小阿弟”! 想到此,夏生快速跨出搂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同学!原来是你!10多年没见面了,还想得起来找我。走,到我办公室吹吹。” “小阿弟”是夏生小学时的同班同学,儿时小玩伴。读小学时,“小阿弟”长相可爱,脸蛋白里透红,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忽闪忽闪,老惹得老师们格外怜爱,学校表演节目都安排他演排;学校组建校乒乓球队也有他的位置。在夏生看来,童年时的“小阿弟”满身都镀着金色,一直让全班同学羡慕,以为他会顺风顺水,一帆风顺,不料他却在小学升初中时名落孙山,反而是平日里无甚光华的夏生考取了县一中唯一的“尖子班”。此后,“小阿弟”不再读书,俩人渐渐淡远直至失去联系,一晃10多年过去了,却又在他乡见面。 “么,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呢”“小阿弟”说“办公室就不去了,现在出去转转?” 夏生想了想,说:“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先去和领导请个假,收拾收拾办公桌上的物品后再下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小阿弟”答“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 请过假的夏生和“小阿弟”沿着公司的水泥小道一路走一路谈,谈的最多还是各自的近况。通过交谈,夏生知道“小阿弟”当年没有考上初中,去投奔远在他乡的姐姐,后来又去学习开车,改革开放以后,碰到好政策,到银行贷款买了辆货车,开始跑运输。 “现在经济搞活,货运业务忙都忙不过来。”“小阿弟”说“听说你在云城工作,今天刚好路过,就来看看你。” 夏生说:“你来看我倒有点意外,多少年不见面了。你跑运输主要跑那些地方?” “小阿弟”说:“跑的地方可够多了,但大都是做省内业务,有一位叫小文的老同学你还记得吗?就住你家旁边。前段时间,他听信一个江苏老板的话,在凤城赊得10多万元的散茶,请我拉到江苏镇江贩卖,运费谈好来回1万2千元,为省过路费,我们从湖南偏僻山路走,途中却遇到许多乡村刁民用大石头堵路,当我们下车搬石头时,却被他们围上来硬逼着我们食宿。” “那后来咋样?”当听说故事的内容与江苏有关时,夏生迫不急待地追问。 “还能怎么样?吃亏了。”“小阿弟”接着说“等茶叶拉到镇江那个地方,江苏老板却不肯露面,只用电话联系,更可气的是在起运之前答应好的18元/斤的买价也变卦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在那里等江苏老板回来商谈,一等就是半个月,恰巧碰到雨季,眼看车上的茶叶就要发霉,再不出手可能就颗粒无收了,只好打电话求江苏老板按低价购进,最后双方以9元/斤成交,连本子都收不回来。回凤城后,“小文”家里天天有赊茶叶账的人上门要账,曾经答应支付我的运费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催要了。” “做人怎么会这样呢?被人设陷井了。说说江苏那边还有什么好玩的?”夏生接着问。 “这次去江苏,最稀奇的发现是当地的柴火奇缺,只用稻草煮饭。” “用稻草煮饭?” “是的,用稻草煮饭。她们事先将菜洗好、切好,点燃灶里的稻草后,就赶快跑到锅前快速炒菜,手脚很麻利呢。可能江苏那种地方不象云南到处有木材可砍伐吧?” “今晚我准备帮人拉茶叶回凤城”“小阿弟”接着说“你是否要一同回去?” “好呀,我可以省一次路费了。” “那我们先去吃饭。” “对的,也该吃饭了” “小阿弟”在草皮街选中了一家装潢上档次、门口站迎宾小姐的酒店,走进门去,空调的凉风冷飕飕的。夏生紧跟后面,心里直打鼓:这么好的酒店自己兜里的那点小钱怎么够消费呢?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有祈求老天保佑能价格便宜了。 落坐之后,“小阿弟”就着菜单点了许多菜,还要了一瓶红酒。夏生说怕吃不了吧。回答说没事。 “夏生,你们二级批发站的效益一定很好吧?月工资多少?” 夏生正正身子,慢慢说道“奖金不算,月工资135元。” “小阿弟”听后不置可否,淡淡地说“怎么这么少?这点钱只够吃饭。我跑车的收入一个月下来都是几千元甚至上万元,你还不如辞职和我跑车算了”。 夏生听后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工资收入确实很低,每月扣除50元多元的食堂生活费之后,确实不剩什么钱了,除用于零星花销,真的也做不了什么。手上这块上海牌手表,曾经苦苦地积赚了三个月的剩余工资才购买到,平日里就更别提照顾父母、妹妹了。反观如今雨后春笋般冒出的那些自由职业者,生意个个做得红红火火,油光满面,进出歌舞厅花钱如流水。10年的寒窗算是白苦读了!曾经还沾沾自喜考上学校,在社会捧到一“铁饭碗”,现在想起那是多么地可笑!不论别人,单与眼前这位初中都不曾读过的老同学比,收入的差距简直人间与天上。这世界究竟怎么啦?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据说现在的大学教授的工资还不如卖茶叶蛋老奶的收入。 “你说笑罢了,”夏生喃喃地说“虽然目前收入低些,但至少有保障,我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 饭饱酒足之后,“小阿弟”喊来服务员结账,夏生想站起来,被“小阿弟”用手用力按住了:“这餐饭由我请,老同学嘛,何必计较谁付钱呢?” 夏生很窘迫,因为今天“小阿弟”是客,按规矩是不能让客人结账的。但看看386元的账单,摸摸兜里薄薄的钱袋,倒真的不好逞能什么,只好让他付了。 走出食馆,“小阿弟”带着夏生到了停车场,夏生远远看见一辆货车厢上已垒满一袋袋鼓囊囊的口袋,有几个男人坐在上面,驾驶室里还坐着一个男子。“小阿弟”介绍说,这位是某某某,是做茶叶生意的,上面放着他将运到凤城的茶叶。 当夜幕降临,货车才开始上路。将近一半路程货车却停了下来,夏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疑惑地望着“小阿弟”。“小阿弟”解释说,在往前就是洛党检查站,那里24小时全天候值班,专检查过往车辆有没有拉茶叶的,如果查到车里有茶叶又没缴什么税费的话,将会补缴一大笔农林特产税。这对于贩卖茶叶的个体户来说,就意味着生意白做。因此,现在我们是在等说好了的油罐车来,再转运这厢茶叶,而检查站往往是不查油罐车的。 大约半个小时,一辆油罐车轻轻地停在了货车旁,两方人员叽咕一阵后,车厢在座的一场人开始从货车上搬下茶叶,送到油罐车的油罐里,夏生有些纳闷:油罐怎么能装茶叶呢?茶叶有异味和沾上汽油等有害物质咋办?但这些“为什么”是不能问的,夏生只好等着他们卸完茶叶袋子,重新坐上车子一个劲的赶路,回到家已过23时。 回到熟悉的家,躺在熟悉的床上,夏生却一夜无眠,总想起当天所发生的事,自问究竟怎么啦?工作多年,却连象样的宽裕钱都没有!请客吃顿饭的事也做不到,面子都没有。前几年一直努力读书难道错了吗?是不是如“小阿弟”所说辞职干个体户算了?可这样做心却总有不甘,何况父母亲也不可能同意。可是,没有钱如何买彩电?如何找女朋友?想到这些夏生头就炸疼。想到做生意也不容易,看看今晚那些贩卖茶叶的担惊受怕,觉得还是抱着“铁饭碗”更踏实些。 夏生失眠的时候也会想到青荷,好想和她探讨一番心中的疑惑,可自从她“被相亲”之后,往来的信鸿是飞得越来越疲惫,书信内容也越来越杂乱无章,近2个月的时间才可能收到她的一次书信。记起最近读的那次来信,她写着:有淅沥的雨敲着漆黑的窗,天地一片迷蒙,凄迷,惶惶不安,不知所向。常听一首歌曲《人在旅途》。教育局视导组来学校听课,得19分,离满分差1分,评价不错。平时里有三四个男同事经常与她一起聊天听音乐,成为好朋友,他们喜爱打猎(只有麻雀可打),常被他们那种无拘无束的快乐感染。五一劳动节那天,她和女友应邀一起去男友家(仍旧没有确立关系)玩,假期结束准备买车票回家时,“他”居然临时决定跟随她们一起上了车,在她家里一呆就是半个月...... (未完待续) 首发散文网://www.sanwen.net/subject/39098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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