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半百,磕睡却是越来越少了。早早睡来,打开手机,清明时节壁纸映入眼里。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半年前离我们而去的父亲。 漆黑的窗外,天上的春雷,也起了个早,他思亲炽烈,轰隆隆的哭声,响彻天宇,哗啦啦泪水倾泻而下,天地沉静在一片哀思里。 我的思绪也被连绵不断的雨丝牵引着,回到过去的时光。我从小就体弱多病,父亲起初抱着我,稍大一点,就驮着(两腿骑在在肩膀上)我,七八岁了,还背着我,来回于家与卫生所之间。常常因为我耽误劳作的时间过长,遭到队长或干部的训斥。 记得妹妹都已经上班了,休息在家,坐在阳台上看书,口渴了,正在屋前禾场赶着牛拉着石磙打谷的父亲,都会停下来,给他的宝贝女儿打水,递上阳台,平时很急燥的父亲,这时可没有半点脾气。 生产队放工休息,父亲抢时间,开荒种瓜种菜。每每炎热的夏天,父亲常常变戏法似的带回一布袋子瓜、有金黄的金瓜、绿灰色的香瓜、镶着绿色纵向条纹的黄色变瓜(杂交瓜),父亲蹲在房门口,拿着刀给我们削瓜,他剥着,我们三兄妹就等在他的身后畅快地吃着,平时很严肃的父亲,这时才露出他开心的微笑。 父亲是个捕鱼高手,扳罾(两根竹杆交叉,四个头张一挂网,用一根大竹杆绑在交叉杆上做提杆,把网放沉到水底,等鱼游进,不经意时迅速提起)、罩鱼(用小竹杆隔很小缝隙地箍着上小下大的一米见圆的竹罩子,在混浊的浅水里,挨一挨二的罩下,再伸长手臂在罩子里摸鱼)、撒网(很要技术的,掌握不好,自己也一起撒下水去)、下丝网(划轮胎充气做成的筏子)、“识”鱼(用只能进不能出的一个竹片编的捕鱼器具捕鱼)、叉鱼。我们家平日里饭桌上肉是很少见,鱼却是吃不完的,鱼多的时候,就把鱼腌制,晒干收藏,也时常吩咐我提鱼送去给乡亲和邻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父亲挖莲藕,也是一把好手,他能看枯荷叶杆子的长势方位,判断莲藕的稀密,与藉枝的走向,别人常常下锹把藉挖的七零八落,残缺不全,而父亲下塘田,起出的藕总是完完整整的,非常漂亮。 我读初中时,有一年的冬天,我跟随父亲一起,去挖莲藕,父亲让我在塘堤上等着收装莲藉,我执意要下去帮忙挖,赤手刚下泥水,寒冷就像把剑刺进心里,痛彻全身,我强忍着,手指扎进淤泥里,感觉就像是两根棍子一样,完全失去了知觉。父亲看我难受的样子,笑着把我赶上塘堤上去了。我问父亲,你不冷么,父亲说,刚开始时是冷,后来就是麻木,经过很长时间的麻木,才能慢慢地发起热来,习惯了就好了。可是我坚持不到发热时刻的到来。那种刻骨铭心的冷,让第一次领略到了生命的一种艰辛。 我们三兄妹,都读书上学了,为了给我们凑学杂费,父亲没学过一天的木匠,却能仅凭简陋刀斧工具,用扬树枝桠子,打制出漂亮的背靠椅,惹得乡亲们啧啧稀奇。做出的背靠椅,都被乡亲邻里抢购走了,最后弄得我家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背靠椅子坐。 父亲没有读过一天的书,却认识很多的字,写字时一笔一划有模有样,连当时的我们三兄妹都自愧不如。父亲经常告诫我们,写字前要坐好姿势,提笔要稳,开始学写字要正,要慢,练好了才能快。 父亲坚毅能干,乡亲们还送了父亲一个外号,叫“铁驳子”(机耕船,好用,耐用,马力足)。生产队曾多次来家里做工作,请我父亲担任生产队长,带领大家一起搞生产、办副业、父亲自知忠厚,愿独守一份自在,每次都婉言谢绝。 母亲体弱多病,多年来,父亲一个人操持着农务, 我们工作都忙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三兄妹都已成家,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我都有了孙子了。 父亲也老了,我们让他歇息,他就是停息不了,有时下地做活,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也不回去吃饭体息,要一次把地里的活做完,才肯回来。见他这样的劳累,我们很心痛。 我们不让他去做了,他反而劝我们说,我做惯了,歇下来再想动就动不了了。能自给自足的时候,不找你们。还能给你们贴补一点粮食和蔬菜。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们都忙,只能节假日抽出时间陪陪他老人家,陪他坐下说说家常,往往这个时候,父亲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 半年前,父亲离我们而去了,我们心中的天空坍塌了,我们失去了这么多年来充盈在我们身边的父爱。 恩情的海,我们只能用思念来织填。亲爱的父亲,您永远是我们儿孙心中那仰望的一座高山。 雨伤心的哭着,合着天上雷声,还有那耀眼的光芒...... 2017年3月23日凌晨3时于南嘉古镇 首发散文网://www.sanwen.net/subject/39075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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