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古镇·白沙 文/月下李说 如若踏着纳西族人的足迹寻找历史,或是去寻觅二十年前丽江古城的原貌,就该到丽江的白沙古镇去。作为木氏土司家族的发祥地,纳西族人的木都,白沙古镇已存在了八百多年,至今仍保留着纳西遗风,保存着纳西村落的原始生态。 我有幸走进了这块土地,从踏上古镇的石板小路,站在白沙牌坊的古楼前,我便从现代人的意识里逃脱了出来。这里没有人来车往的时代潮流,没有人拥嘈杂的都市繁乱,没有烦嚣尘世的市井吆喝,也就没有缠绕人心的那份浮躁了。 这里纯净似水,古朴如石,一切都在原生态的状况中悠然而动。一条街,从古楼处分界,向一个方向去就都是族人的住宅。街边有水,潺潺涓流,水色清幽的透着石纹。宅屋皆为两层,下层高大临街,上层低矮为楼,低低的屋檐就尖翘在街里,本是不宽的街面,屋檐就显得特别的有趣,高低不等,错落有致,古风遗存。屋檐之下便是木楼木墙木门,立柱椽梁间总有木饰雕花,一律的土红漆面,看似陈旧,斑斑驳驳的驻满脱落痕迹。若仔细瞧了,多是原木底纹,就那么原始地用上,着一道土红的漆,倒是生出一种特别的古韵味来。 这里的墙,除了木便是石便是烧制的红土。石上多有紫蓝的细彩,红土也有色彩,一条街全在暗红的色界里,呈现出一种古朴、厚拙、凝重之感。特别是在蓝天白云之下,远眺玉龙雪山的皑皑雪峰,这里真像遗落在雪山角下的原始村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这个村落里,真的很少见人,尽管街边都是商铺,门总是畅开,里面却看不到人。有人走进去,听见响动,店主才从后院走来。言语不多的,也不主动推销他的商品,就那么笑笑地望着你。人走了,她也走了。 村落的小巷里,能看到土坯的墙和青灰的瓦,脚下是彩色碎石,周边就静静的,听不到鸡鸣与狗叫。却见一位纳西族老妇人打一处走来,挎一篮子的绿菜,慢慢悠悠的去。对于面前走来的陌生人,她不惊奇,擦肩而过时神情依然平淡,就像不曾看到似的。毕竟这里已是开放的景区,她们见惯了外面的世界。 又回到古楼处,有那么一方开阔地,古镇里叫它四方街,也是古镇的贸易文化交流中心。四边有店铺,却不整端,参差不齐的门面倒显得自然而朴实。一面照壁下坐了一溜子的纳西老妇人,都是青蓝围腰,青蓝围巾和黑花的布衣。菜是水灵灵的,绿的可爱,人们去问,她们都喜笑地说:是自家地里的菜,是原生态的。这话语竟然接近到普通话,然而深问下去,就再也听不懂了,问着说着比划着,急得游人与她们只是个笑了。这种交流会让人回到远久,想起那种淳朴、天真和无忧无虑的年代。 顺着古楼的另一方向去,这街就宽就有了生意的味道。依然是木楼,楼有两层,上小下大的。楼的飞檐在蓝天上尖翘,有白云浮着,有雪山衬着,楼前的石渠里流着清凌凌的溪水。踏过石桥,走进木楼便是商铺。商铺以蜡染、刺绣最多,几乎半条街都被青蓝与降红的色调占据了。大如床单,小似方巾,门面上悬着,墙壁上挂着,柜板上叠着摊着。走进院里,就像进了染坊,成条成块的挂满整座院落。能听到人在说话,就是寻不到说话的主家,只好遁着话音,在满院的蜡染艺术中寻找。 其实,人是在寻找着一种原始的艺术,一种最为古老的印染手工艺术,云南贵州是它的发源之地,作为丽江纳西族人发源地的白沙,自古以来便以炼铜治皮刺绣蜡染为荣,手工业就非常发达。那时的纳西刺绣多用于部落酋长和大褂贵人的日用品,画作和藏式唐卡为主要题材,民间则以“披星戴月”、围腰、背背、鞋子、鞋垫为主。今天这些古老的艺术来到了民间,为大众所崇。所以在这里看蜡染,真是一种艺术享受。也大可不必为主人的兜售而烦恼,因为主人总是随和而行,不言不语,你尽可静心欣赏了。 这里的蜡染与刺绣纹图丰富,不显细碎零乱,风格古拙大气,或龙云飞瀑,或古乐杂舞,或东巴文图,亦见现代小姿情调,卖萌的猫咪在那里喵叫。诱的我与那主人讨要价钱,主人说了,我又压了,主人就笑,说生意不好做,再给加些。我感觉主人好说话,便讲:“要买两件,再便宜些。”主人笑道:“你真喜欢就卖你了,以后再来一定记住我家的货。”我必然说了许多的好话,因为讨到了便宜,也深感纳西族人的忠厚与实诚。 我在古楼的牌坊下,看到一位纳西族老太太,她正巧立在古楼的门洞里,我对她点头,笑问:“老人家高寿?”她欢喜的满脸褶皱,深纹里饱含风霜,似懂非懂地看她比划出八十六的年纪。于是,我翘了拇指,她因夸赞而合掌回谢,我请她合个影,她乐呵呵的站定,一张与纳西族老太太的留影迅速被数人拍了去。我不曾多想,望着老人表示感谢!正当转身离去,老人突然伸出一只手,片刻的懵懂立即就了然了,急忙转去,老太太笑着:“多少都行啊!”我清楚了,拿出二十元钱放在她手中,她笑笑的,转身离去,脚步总是缓缓。 这个瞬间的感觉,让我看到了原始生态中的现代意识,就像在这座古镇中,看到大量的东巴文字的同时,竟也见到许多的英文标识,一些纳西族人在用英语和老外谈生意。这是一种时代的冲击,一种文化吸纳和传递的进步象征。 在古镇,我访到了古老的音乐——白沙细乐。就在古镇四方街的一个角落里,有着一座古建式的小楼,书有:玉龙县白沙细乐会的标牌。这个标牌让我好奇,随着一段一段的乐曲,我看到四位乐师,都上了年纪,满脸的沧桑风雨全在那些深皱里。他们手执二胡、板胡、琵琶、横笛,神态庄严,高深古雅。我被耳中的曲调所打动,有种楚楚的悲凄令人催泪,我不知白沙细乐为何而作!有着什么动情的故事让音乐为她而哭泣!我聆听到了一种哀伤,望着这些艺人我不得不前去拜访。 我看到了一组文字:说纳西老艺人为了挽救频乎失传的,有着上千年历史的白沙细乐,坚持在这里为游人长期演奏,曲目是以纳西族古老的传说故事“龙女树”为题材。这是纳西艺人的心愿,也是纳西民族文化传承的需要。我略献了爱心,竟也坐在楼台之上与乐师们同台演奏了。我在敲铜钹,钹声阵阵,铜音鸣响,我在寻找古曲里的节奏,它是那么的缓慢,又那么委婉,我不得不悉心聆听起来。 我问过一位纳西老人,他告诉我:传说纳西族人木天王想吞并西番国,有意将女儿龙女公主嫁给西番国王子。龙女得知便书信一封,将信挂在狗脖子上带到西番国。西番王子知道这一阴谋,率兵攻打丽江败给了木天王。天王即将公主囚于玉龙湖中的玉龙亭,公主死后,人们为了纪念龙女而产生了白沙细乐,有了曲名为《一封书》《公主哭》《叨叨令》等诸多古曲,千年流传不衰。 怨不得此曲幽怨情深,原是有这么肝胆相照、正直不阿的动人故事呢。所以白沙细乐有一种月寒风轻,冷雨霜魂的动魄之美,闻此乐会感慨红尘苦难而悲从中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它“全人类珍贵的文化遗产”,是一个活的音乐化石。这化石就收藏在丽江的古镇中,活在纳西族人的内心世界里。 白沙有壁画,不得不看,我去了古镇的大宝积宫。此宫空阔寂静,游人了了,却是满院的桃花粉红,古怪的树斜卧在大殿门外,树身如绳索分散开来,又深札在土地中,顽硬的支撑着空中的肢体,让人想到世间的生命都有艰辛的历程。就像殿堂里留存下来的壁画,我是怎么都看不清楚了,黑乎乎一片,隐约可见佛的轮廓,却色彩难辨,图纹难识了。 不得不借助网络,才识得白沙壁画的精彩:白沙壁画是兼收并蓄各种宗教文化和艺术流派而得,布局周密,色彩富丽,人物形象准确逼真,具有东巴画的粗犷和色彩特点。壁画涉及的题材广泛,对各类宗教人物、飞跑的骏马、盛开的荷花、山林田野、花鸟草虫都有极精致和生动的描绘。 白沙壁画始于明初,是纳西族社会最鼎盛时期,先后延续了三百多年陆续绘制而成。据说参与绘制的艺人有汉族画家,藏族和白族画家,还有东巴教弟子、道教弟子。所以该壁画便融汉、藏、纳西文化成一体,众教合一,展示了藏传佛教和儒、道等生活故事,具有多元文化的特点。由此也反映纳西族人是一个广聚、博学、兼容并包,卓识远见的民族。他们的创造已成为独特的艺术珍品,踏上中国宗教壁画艺术的高峰。 我在白沙古镇的最后一瞥,竟是那满墙的东巴文字。那是满墙的小人儿呀,他们立着蹲着躺着坐着,有一个的,两个的,大的小的,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怎么看都是人儿的玩耍,玩耍的还很调皮。可就是这些形象的东西便构成了东巴文字,不是么!在每一组象形图下,都标注有汉字:打、杀、顶撞、推磨、吹笛等等。看着这些奇怪的符号,就像把你扯回到了人类的童年,在哪山洞的岩壁上画着奇奇怪怪的图案,人类的文字就此诞生着。 这座白沙古镇让我看到一个民族的历史年轮,感受到时光穿梭的力量,也体会到慢时光,悠闲步,坐在幽静的街边,晒着懒洋洋的太阳,对都市繁尘下生活的人该是多么的向往和重要。 我就这么慢慢的,踏着细碎的悠步,从那石板路上独自而去。一种朴实、纯净、简洁的生活意念由此确立。 2017.3.西安 首发散文网://www.sanwen.net/subject/3907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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