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是十二生肖中唯一的禽类,在老家又多喂养。丁酉鸡年的到来,让人倍感亲切。历来有“雄鸡一叫天下白“的说法,期许新的一年能有一片新天地。 西方人相信星座,东方人讲究属相。父亲、母亲均属鸡,鸡年是他们的本命年。按照传统的做法,一早为他们备了红色的秋衣秋裤。据说这样也可辟邪,护佑一年安康好运。老公属牛,又有属相鸡是属相牛贵人之说法。农历鸡年来临之际,老公刚好得到了升职加薪的好机会。连续几天都在说“有贵人相助呢”,脸上时时洋溢着笑容。 “鸡鸣“是十二时辰之“丑”时,大约相当于北京时间的1点至3点。当然这是古时的计时法,用到现在也许不准确。老家有个双目失明的人能拾会算,农闲时人们便会“请瞎先生算算卦”。其主要依据就是出生时辰,以此来推断五行八字。母亲在我高考那一年,也请了一名先生。先生开口问出生年月,母亲一一具答。但问到出生时辰,母亲却说大概是鸡叫的时候吧。以致每年到了生日那天,半夜里就要起来听听鸡是何时叫的。多年来发现,大致都在3点到5点之间。而此时位于十二时辰之“寅”时。 对于天干地支、十二生肖之类的,我历来是本着趣味好玩的态度。但这种生命中的某种暗合,却让我之于生肖鸡感到格外亲切。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它基本上陪伴自已度过了整个童年。在儿时的记忆中,不仅有良田瓦宅阡陌交通的乡野美景,更有水桶叮当鸡犬相闻的淳朴村乐。 但那时家家户户之所以养鸡,多是为了添补生计。一个鸡蛋可以到村“供销社”换一包盐,一篮鸡蛋可以拎着去看满月的产妇,一筐呢也许可以抵孩子一年的学杂费。当然小孩子也可以拿着去换一毛钱一根的老冰棍,不过大多最终会被家长发现,然后挨一顿臭骂,甚至棍棒加身的。毕竟,那时讲究的还是“小树不打不成材,小孩不打不成人”,打是教育的主要方式,而且美其名曰“打是亲,骂是爱”。 鸡也是孩子天然的宠物,就像城里的宠物狗、宠物猫一样。秋日温暖的午后,叭在大石板上写作业,可以时不时摸摸卧在面前大公鸡那光亮油滑的羽毛,它正懒洋洋地晒暖呢。也可以握一把麦粒,“咕—咕—咕”地高唤几声,将大黄、红冠、青脚、白毛从墙头、树枝、柴堆、土窝一并叫过来,任由它们你挨我挤地手里叨食儿。冬日里,下雪了,它们呆头呆脑地走出鸡舍,惊恐地打量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待看定原来不过变了个天儿,便又悠闲自在地在雪地里找沙粒子、小石头吃,留下一串串竹叶样均匀又好看的脚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最好玩的是孵出不久的小鸡,模样稚气笨拙可爱。捉一只放在手心,看它颤微微地走到胳膊上,小心翼翼张望周遭的环境。迎着阳光,那黄融融的羽毛罩了一圈暖暖的晕,似乎空气也要一点一滴渐渐融化。搁到脸前,它又会用小巧柔嫩的尖喙来啄鼻子、眼睛、嘴巴,痒痒的让孩子们不由得咯咯笑。母亲经常会教训我们,“它那么小,人手都是热的,玩死了怎么办”,孩子们就会听话地放下,一会儿却又忍不住摸摸这个,逗逗那个。 鸡是家里重要的财物,当然要看管好了。但也有不小心的时候,有一次家里的十几只鸡偷吃了麦种,而麦种是打了农药的。母亲下田回来,突然发现几只鸡子垂头丧气耷拉着翅膀,再一瞅鸡冠发乌,还有的趴在地上吐白沫子,就知道不好了。饭也顾不上吃,就拿了剪刀将鸡嗉剪开,把毒麦粒还扣带挤弄出来,温手冲洗干净,然后再一针一线缝好。缝完后,母亲密密匝匝出了一身汗,却急着吩咐我们喂它们喝甘草水,进一步排毒解困,而她却一屁股坐在石板上,累得半天都没起来。 鸡的天敌是黄鼠狼,小东院如山的柴堆下就住着一窝。柴堆是邻家老爷爷每日里从山里一根一根捡回来的,碍着老人家脸面只好任由黄鼠狼在那里上窜下跳。黄鼠狼的油滑是出名的,专拣冰凉的夜里潜入家里偷鸡,而且据打猎过它的乡亲说它浑身无骨头,很轻巧就能从窄小的水道眼里逃走。有一次母亲吃见鸡唧唧乱叫,就披衣开门“畜生、畜生”地吓唬,结果一只雨白色的小公鸡被咬个半死,黄鼠狼却嗞地溜走了。一场人畜大战不可避免。 第二天中午,待饭饱劲儿足,父亲拿一把镢头,母亲拿一弯镰刀,便只身去了小东院的柴堆旁。父亲用镢头在柴堆上一顿乱打,便有七八只小黄鼠狼贼眉鼠眼地跑出来,接着两只大的也被逼无奈出来啦。母亲对准一只脖子一镰刀下去,父亲又顺势乱敲一通,最后见它缓缓咽了气,才算罢休。母亲骂它是“血债血偿”,晚上却又说“那几只小黄鼠狼从此成没娘的孩子啦”。 鸡很少杀来吃,除非遇上哥哥们娶亲啦。哥哥们娶亲,我们小孩子一面眼巴巴地等着吃粮果,欢天喜地的看新嫂子,一面又很担心自已家里的鸡,怕它们成为桌上餐。二哥娶亲时老早就和父亲商量不准拿鸡开涮,尤其是我喜欢的大公鸡,那一身红色羽毛威武雄健的大公鸡。但玩到天黑后才回家,还是发现洗得干净洁白的鸡肉整齐地放在大铝盆里,害的自已直要父亲赔,多少天都闷闷不乐。 外出求学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回到家也不再待弄鸡了。一是认为不干净,二是认为孩子气。倒是在课本上学到了“闻鸡起舞”勤奋好学的典故,知道了“鸡鸣狗盗“之徒也有大派用场之时,明白了“呆若木鸡”原来也是一种临战不惊的大气场,隐约体会到了诗经“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中暗含的情愫…… 现在,参加过无数宴席,知道了“无鸡不成席”的说法,五香烤鸡、清汤炖鸡、黄焖鸡块、宫保鸡丁、大盘鸡、辣子鸡变花样地吃,深切地体会到了“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之中那位朋友的热情大方。有时候还会亲自操刀,为家人来一顿山寨版低辣度无刺激大盘鸡,美名其曰纯天然无添加健康美味鸡。 凌辰四五点,突然听见“咯呱——咯呱——咯呱”几声鸡叫,划破都市昏黄的天。疑心听错了,再听,却愈加清晰。不错,就在对面高楼的露台上叫唤。“一定是快过年啦,等着杀了吃的”,我说。“那也不一定,对面那家好像前两年就养过一只公鸡”,老公提出异议。“也对啊,对面的小露台上又是葡萄架,又是盆栽花,又是鸽子的,鸡年养只鸡也有可能啊”,我附合道。 也许,对面住的是一个有田园情怀的人吧!也许是想营造的是一份自然之趣吧!联想越来越远,回忆却越来越深。时光倒带一样,我又回到了家乡,回到了童年,那时候的生活很艰苦,爹娘却还年轻,孩子的心也很小很善良很敏感…… 首发散文网://www.sanwen.net/subject/38919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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