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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缺失

2017-1-15 08:47| 发布者: leedell| 查看: 2| 评论: 0|原作者: 飞沙

摘要: 母亲侧坐在桌前,身形略显臃肿,手里的针线却灵活自如地在大副十字绣中游弋。我伸出手,想接过母亲手里的针,却母亲毫不留情地挡了回来,“得了吧,你要是缝错了,还不够我麻烦的。”我嬉皮笑脸地撤回手,“妈,你说 ...

母亲侧坐在桌前,身形略显臃肿,手里的针线却灵活自如地在大副十字绣中游弋。我伸出手,想接过母亲手里的针,却母亲毫不留情地挡了回来,“得了吧,你要是缝错了,还不够我麻烦的。”我嬉皮笑脸地撤回手,“妈,你说我咋一点也不像裁缝的女儿呢?”

从我记事起,每晚都是在母亲缝纫机的“嘚嘚”声中入眠,单调却极具节奏,每天清晨也都是在母亲缝纫机的“嘚嘚”声中醒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母亲有一双“织女”般的巧手,没有一种她不会裁的式样,没有一件她不会做的衣服,在那个很少有人买成衣的年代,家里总是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布料堆成了小山。

即便再忙,母亲每个周日也都要挤出时间,从我们那个不算偏远的村庄出发,搭乘公交车前往市区。母亲不放过任何一家商场,看到自己喜欢的衣服就驻足不前,前比后摸。有时,母亲索性站在人流量大的路口,看过往穿梭的行人,遇到令母亲眼前一亮的,母亲就奔将过去,先是把路人由衷赞美一番,再请求量个尺寸,母亲边麻利地量量写写,边与路人攀谈,布料哪里买的,多少钱。回家的路途中,便有这样的布料拎在母亲的手里,一夜之后,我和姐便穿上了令人艳羡的新衣,相同的质地,不一样的颜色和款式。随后,便有人来找母亲,说要做一件和我或姐式样相同的衣服。

现在想来,我从没穿过姐的旧衣,多多少少和母亲想推自己的“样本”有关。母亲总是把我和姐打扮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梳好的辫子上总有母亲用各色飘带打成的蝴蝶结。在那个颜色过于单调,衣服样式过于统一的年代,我和姐成了母亲的“形象大使”,不管走到哪里,都成为众多眼球的焦点,而母亲总是盈盈地笑着,我读得懂她眼中的骄傲和自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只有小学文化的母亲,凭借自己的聪慧好学、勤奋耐劳,用自己的一双巧手,赚来了远近乡村“第一个万元户”的美称,母亲的特写照片也一度稳稳地占据着乡宣传栏的版面。

母亲的“裁缝铺”日益红火,我和姐能帮上忙的也仅限于根据母亲要缝制的衣服颜色换一下缝纫机、码边机的线,除此,母亲不允许我们多碰一下。我和姐趁母亲不在家的空当,偷偷将裁好的六片布头缝成卯头,每次都会被母亲发觉。母亲说,我和姐用力不均匀,踩缝纫机的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原本流畅的缝纫机就会被我俩弄得皱皱巴巴,不顺手。好多人都劝母亲把手艺传给我们姐妹,母亲却总是摇头。我和姐都知道,母亲最大的心愿是我们能脱离农村,吃上商品粮,而脱离农村唯一的办法就是考学。

每年的假期,母亲都会打发我和姐去市里姨妈家住上几天,走与农村截然不同的街道;吃与农村截然不同的饭菜;过与农村截然不同的生活,尤其是那夜间照亮了路面的闪闪银河,更令母亲心生向往。母亲总是有意无意提起算命瞎子给我和姐卜的卦,说我和姐命里注定是吃“皇粮”的,不会落在农村。母亲也总是用城里孩子的标准来要求我们——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有吃相、睡有睡相、笑有笑相、在家要有主人相、串门要有客人相......

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大多数孩子放学后都要帮父母操持家务、耕田种地、打草喂猪,而我们姐弟三个却总是等母亲喊吃饭了才跑回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了使我们不像其他农村孩子那样手臂变壮、指节变粗,为了使我们能像城里孩子那样细腻白嫩,父母承受了怎样的劳动强度。

考入财经学校,就意味着彻底摆脱了农村;意味着不用像父辈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意味着从此我成了真正的“城里人”。母亲不再要求我努力读书,却开始手把手教我洗衣做饭。用母亲的话说,既然做了女人,就要做一个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女人。

每个礼拜天,院子里长长的铁丝上,都会晾晒着我洗的一家人的衣物。那时家里只有一台单缸洗衣机,我需要不停地把衣物捞入捞出。冬天的水透心得凉,我的力气又小,所有的衣物我几乎拧都不拧直接晾到铁丝上。有一次,在我刚刚洗完全部衣物,准备直一直酸痛的小嫩腰时,铁丝承受不住冰冻的压力,断掉了。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拾起一件件沾满沙土的衣物,费了三倍的时间才把沙土彻底涮洗干净。那一年,我初尝了劳作的辛苦,体会了父母的艰辛。那一年,我十六岁。

每个礼拜天,也是家里改善伙食的重大日子,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凡是母亲见过的能买回来的东西,无论贵贱,母亲都往家里搬,让我照着菜谱做。不管是我把花生米糊成了焦炭;还是在调饺子馅的最后关头错把白糖当成味精,导致满满一盆馅统统倒入猪圈;还是白白糟蹋了一大锅连猪都懒得闻一闻的炖鱼,母亲都毫无怨言。令母亲深感欣慰的是,我的厨艺在姐请同事们来家里吃饭的那一天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四桌人的饭菜,从备菜到拼盘到蒸到炖到炒,都是我在唱主角。

从小我就比较节俭,对物质生活没有太大需求,财校四年,母亲每月给我的35元零花钱,月底总会剩余一些,而距我几百米上大学的姐姐,每月100元都HOLD不住。母亲总是疼惜地看着我,“咱家有钱,别舍不得花。”不管我怎么保证,我真的没委屈自己,真的想买啥就买啥,母亲却总是不相信。母亲一再努力把“钱是用来花的,会花钱才会赚钱”的理念灌输给我,我还是令她失望了。

时至今日,母亲也常常会叨叨一番,“你姐你弟房子都好几套,存款也不少,就你要啥没啥。”不管我怎样像母亲解释,我虽没有过多的房子,但住得也还宽敞、舒适;我虽没有那么多钱,但我也从没为钱发过愁。母亲总是摇头,“孩子眼见着长大了,用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有你急的时候。”我不以为然,“我才不急呢,你不是说我姐我弟都比我强嘛,到时候管他们借就是了。”母亲白了我一眼,“你呀,也就这点出息。”

有时我会问母亲:“妈,我们小的时候,为啥你总是对别人笑,却对我们三个冷若冰霜啊?”母亲很无奈:“那时我太年轻,又太争强好胜,没时间管你们,又怕你们学坏,想来想去,让你们怕我是最有效的方法。”我不甘心:“妈,如果重回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少做几件衣服,少赚一些钱,腾出时间抱抱我们啊?”母亲叹了口气:“谁不想多亲近自己的孩子啊,看着你们见到我就溜边走,我心里也不好受啊。尤其是你,整天泡在奶奶身边,一年到头也不和我说几句话。”母亲略略停顿:“我对你们严是严,不过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我冲你们发过几次脾气?打没打过你们?”我撇撇嘴:“还不是被你吓的,连错误都不敢犯。”我的心里却是舒展的。确实,即便在我和弟逗闹把家里的大穿衣镜撞裂成三块,因为贪玩把预热的电熨斗忘在母亲刚给弟缝制好的新衣上,烫出一个焦黑的熨斗印,母亲也没责备我们一星半点,只是找来胶带把裂纹粘好,把衣服重新改做了一下。

我靠在母亲肩头,轻轻晃动着母亲的手臂,“妈,最后一个问题啊。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为啥我从长相到脾气秉性一点也不像你啊?我是不是真的是被你捡来的?是从大桥下捡来的还是从死孩子沟捡来的啊?”对这个我从小问到大,问了千百遍的问题,母亲依旧采取一贯的做法——不置可否,不屑回答。

母亲暖暖的体温传送给我,我更紧地抱了抱母亲。只有做了另一个小生命的母亲,才开始逐渐理解并懂得,爱在母亲缝纫机的“嘚嘚”声中;在母亲晚睡早起的操劳中;在母亲假装严励的训诫中;在母亲望女成凤的期待中......原来,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母爱,始终贯穿在我的生命里,贯穿在我成长的每一瞬间,从不曾缺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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