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心情 李自立 每到腊月,也就是公历元月,每一个人的事情特别的多,所以,心情也因人而异。各人不同,情绪复杂多变,心情也各不一样。小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少年、中年、老年不一样,大人小孩也不一样。古怪离奇,各有所异。此一时彼一时,一年高兴一年悲,一年欢悦一年泣,静坐窗前,唏嘘不已。其实没有必要,觉得静坐淡然,读一本诗集,听一段古典音乐,静守流年,听花开花落,看云展云舒,岂不甚好。 记忆中,小时候的我们,听大人们说年关,有一句常言是:“打过腊月二十三,长工往回转,左手提着烂鞋,右手拎着破衣,脸上流着眼泪,修修破门破窗,打扫尘灰垃圾,进了草屋茅房,全是悲悲切切。”这是什么样的场面,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想而知。旧社会,整年受地主或富农雇用的贫民百姓,除农副业劳动外,还兼做杂务,工资以年计,供食宿。长工和地主签订了长期契约关系,短工还有自己的家室,并能定期回家。过去社会中,人民从政府手中分得土地,在他们无法保证自己耕种收益的情况下,将土地卖出,买得土地的人转化成为地主。而卖出土地的农民,重新从地主手中租回,成为佃户(变相长工),这样,农民只需要将自己耕种所得交出一部分给地主,就可以避免国家政府较重的农业税收。而那些没有分得土地的人,就会在地主家干活,成为无人身自由的长工和短工, 历史上,国家分配土地后,无法有效避免土地的兼并,地主不断兼并土地,需要农民为其耕种,而失去土地的农民,自然成为长工和短工,可是他们的生活,前文那段顺口溜,就是真实写照。那些过去的农民,都咋么过,都怎么想? 如今社会,那种情形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年关人的心情,另有千姿百态,纷呈各异。 记忆中小时候,已经是七八十年代,正是公社化时期,虽然物质不算丰富,生活不算富裕,可人们的心情,却阳光无比。年关的记忆幽深,历历在目。几乎天天都有新鲜事,天天都有许多惊喜,我家的老屋,传统的八卦院子里,一片温馨,一团的和气。父亲伯伯们,一个比一个忙,整天吵活着安顿家务,杀猪、赶集治办年货、磨豆腐、劈柴火,办年事,每天几个伯伯见面,满脸温馨,总会有好东西分享,高兴不用说,是时时刻刻的事。长辈们的心情,虽然我不得而知,但是从表情总可以猜测十之八九。(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母亲和娘娘们,更是忙碌不停,米、面、油、盐、酱、茶、醋,虽然缺吃少穿,但还是尽量不敢缺一,不敢大意,如数准备。当然,那时候,多数都是自备,多数都是绿色无公害。面是石磨子磨的,醋自家制的,菜籽油,面粉自家地里种的,少一部分才是集上购买的,比如白酒,火柴。这些日常必备都不算什么。过年了,屋里屋外打扫卫生,拆洗棉衣棉被,梳理平时碗筷家私,窗棂纸也要更换成新的,剪刻几幅窗花,更是必须的。记忆中,拆洗棉衣,是让母亲最为难的事,缺针少线,没有新布料添置新衣,只能是旧的衣服,拆洗拆洗。虽然是旧衣,在母亲几天几夜的忙碌后,棉衣会变得很干净如新,柔软暖和人心。虽然七拼八凑,颜色却搭配合理,针指也细密平顺,看着都舒服。连着两三个夜晚加班,母亲在油灯残烛下,两眼熬夜熬得通红。每当这个时候,年幼的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穿着干净软和的棉衣,暖在心里,洋溢在脸上。坐在母亲旁边,陪母亲到更深夜半,门外寒风窸窣,门内母子相依,那个心情,不用说是侵泡在幸福里、温暖在母爱里。 剪刻窗花,是母亲的的拿手戏。六分钱一张的朱红纸,一把剪刀,在母亲的手里,随意演绎,一个囫囵觉,睡眼朦胧中醒过来,看到的将是无限的惊喜。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花鸟鱼虫,动物世界,一片花好月圆,一团丰收景象,别有一番风趣。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剪刀下的猫咪。神态万千,动作各异,面对着树上的麻雀,它灵活多姿,憨态可掬,让人看着开心。现在仔细想想,心里觉得,那岂止是剪纸?母亲的剪刀,剪去的是岁月的痕迹,剪去的是哀伤与悲愁,留下的,都是母亲发自内心的微笑,都是儿女美好的回忆。每当这些窗花,贴上窑洞的风门,或者窗棂纸,总会有一群儿时的伙伴,指天画星地评论,几乎每一福都有说头。每当这个时候,我更多的是自豪,是心灵的慰藉。此时的我,和母亲一样地高兴无比。剩下的,就是压着指头倒排,还有几天过年,去操心父亲赶集回来,买的东西里,有没有好吃的、有没有烟花爆竹之类的玩具。当然,家里当时日子恓惶,也买不了几个,但那种心情,是刚刚的,一直是无忧无虑,别提那高兴几许。 自打母亲去世,每到年关,一家人,就像霜杀,心情沉重没法提。那种忧虑、那种惊恐,根本无从提起。等千家万户准备年事,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学校也放了寒假,我和弟妹们一起安顿家务,俩妹妹做饭,洗衣服,我和弟弟给牲口清理牲口圈,圈里圈外打扫卫生,晒垫圈土,准备过年的牲口草料。父亲就去割些烧炕的蒿子柴火。自打母亲去世,每逢过年,他都去沟里背柴火已经成了习惯,因为他心里的苦情,没人知道,也没人理解。每当这个时候,老是很担心,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控怕他自个去偷偷地哭泣。或者担心父亲发脾气,担心归担心,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的。 记得有年大年三十,家里没得吃,父亲从粮店买来磨过面的麸皮,算是队上照顾的的救济粮,蒸点馒头准备过年,那年的期末考试,我的考试分数突然很差,两门考试分数没过八十分,在班上从第一名落后到第五名,他当时看了通知书,并没有说什么,年三十下午,就因为弟弟和邻家的孩子吵架,邻家孩子家长骂自家孩子,让他们孩子赶紧滚回去,他骂道:”别和那有人养,没人教的在一块玩。”端端这话,让父亲听见了,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村方四社,鞭炮齐鸣,年的气氛特别浓,远处,烟花冲天而起,四方彼此呼应。父亲放下柴捆子,把我们全部唤进家里,关上门二话没说,用割柴火的镰刀,把我们四个挨着打了一顿,我们四个,在屋子里站成一排,谁也不敢去休息。别人家里,灯火通明在守岁,我们灯火漆黑,姊妹四个都在忏悔。当时真的,肠子都悔青了,死的心都有,姊妹四个,互相手拉着手哭着,悄悄地等着父亲开口。此时的父亲,躺在上炕,吹灭油灯,蒙上被子睡了,其实我知道,他就根本没睡着,他蒙着被子在哭泣。他虽然没出声,我知道,他哭得很伤心,很难过,因为我们,让他伤了很大的自尊,他伤心了那个年关的心情,我今生铭记。从此,做人做事,再也不敢粗心大意,再不敢恣意放肆。后来日子慢慢地好了,看他高兴,也和父亲曾经提起过此事,他显得一脸的无奈,一脸的不堪回忆。 时间过得真快,父亲已经年过七旬,一眨眼,我们长大成人,父亲经过一个人的努力,他老人家给我们,都娶了媳妇成了家,结了婚有了儿女,彼此有了自己的家。而他却孤身一人,一人守着日月,一个守着他和母亲,那残缺凄美的爱情,经常长天静坐,门前的核桃树下,看着西去夕阳,晚度自己的残年。 这些年,随着社会发展,农民不再守着一亩三分地,不再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走出家门,出门务工了。我们姊妹,也卷入了打工的大潮,春暖花开,背着行李出门,腊月寒冬,又背着包裹行囊,赶回家一起团聚。年轻时候,因为家穷,老想着离开老家,离开那块穷山恶水,想着只要有钱挣,只要有饭吃,我出去在外面呆一辈子,都不想回那个穷家。在家没钱花的时候,心情经常如此。 其实,在外的日子,说句实话,除了上班干活,还是干活。一个人很不容易,黑明昼夜,摸爬滚打,慎之又慎,最终,最终难免受伤中箭。吃不好,睡不好,一个人的孤单,一个人的痛,形单影只,惆怅与思念,经常来袭,在所难免。 再强大的男人,平时看起来很强大,很开心,难免也有脆弱的时候,只是不愿意挂在脸上而已。 特别这逢年过节,更不用说,有的去歌厅,有的去去网吧,为的是打发时间,去进行发泄那种不快和郁闷,也有人独自一人静坐,不愿大家一起快乐。为什么,他想家了,他思念亲人,他觉得孤单了。家就是家,天下没有可以替代的团体,亲情就是亲情,天下任何情感难以比拟。恋家,想亲人,亲情来袭,是每个游子都会有的情节和遭遇,只有经历了,才会深感同受。 特别年关,游子更是忧郁,回家的日子倒排,每晚可以说都相会在梦里,担心子女学习成绩,父母病弱的身体,繁杂的医药费,疲劳的身体,是否还可以把家撑起?心上人和恋人,一个人的孤寂,思念和倾诉,难以面对。眼看看到了放假日期,老板工资是否能到手里?过年放寒假,意味着开学要学费,孩子学费是否备齐?过年意味着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季,农药化肥款是否准备?回家坐车,车票能否抢到手里?回家路上的雨雪,是否堵车,能否按时回家,是否一路顺利?等等........。这些每一条,都是影响心情的因素,无一不随时随地,牵扯着游子心情的欢乐与忧伤,悲哀与欢愉。归心似箭啊,没出过远门的你,是难以理解,难以体会的。 每每想到这些,觉着自己一路走来,千辛万苦,历尽艰辛,历尽风雨,已经很棒,已经很不容易,有人或许,会暗自流泪,有人会情绪低落,几天都没了欢愉。我一直是自己鼓励自己,给自己自言自语“加油,你是最棒的,一切都会过去。”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是啊,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不觉着一恍惚,人生如同做梦,几十年的游走,几十年的拼搏,几十年的风里雨里,就像在刚才,就像在昨天。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昨夜的被窝里,经过对过去的人和事的回忆,才觉着自己,刚刚学会了做人,刚刚学会了过日子。可今天对着镜子,眼看着两鬓的斑白,才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流年已经从指缝里离去。 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条水,星星还是星星,月亮依然是那个月亮,人还是那个人,路还是那天路,可是心情,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心情。面对一切事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一切都觉着很是悲凉。现在的自己,已经没了少年的热狂,没了年少的激情,对年轻时候的想法,一个人的时候,仔细想想,都觉着好笑。剩下的,只有正视,只有顺其自然,只有一切随缘...... 又是一年年关,昨天弟弟打来电话,说老爸忽然对他说:“我昨晚梦见了你哥了。”他说爸可能想你了。听着这话,不由得自己,一阵的鼻酸,一阵子难受。是啊,如今最多想到的,就是早日回家,重返故里。回家去陪陪老爸,陪陪小孙子,陪陪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去看看面貌焕然一新的村子风光,去自己的田边地头转转、走走,再去闻闻泥土的气息,接接地气。去找童年的伙伴,和他们一起拉拉家常,听听他们的新鲜事,谁家给孩子结婚了,谁又抱孙子了,谁又见到了少年时心中的她。想起来这多美好,怎么当时就没有珍惜呢?真可谓往事不堪回首啊。 如今什么上班,什么挣钱,什么物欲杂念,都觉着不是重要的了,重要的,再莫过于今生的亲情和爱情,莫过于今生的缘分,还有途中美好的相遇。说实话,也真的好想你们,特别在这年关,心情,最多的,莫过于想到亲人和亲情。 然而,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明明知道,什么才最重要,什么才最值得珍惜,最应该珍惜。可是,这个尴尬的年龄段,上有老要赡养,下有小需要抚养。真可谓碌碡到了半山坡,上也为难,下也为难,怎么能由得了自己心性?平时性情也罢,年关心情也好,怎么能够随意任性?随意泛滥?...... 所以,生活的无奈与疲惫,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该做的还需做,该舍的,终须舍,有了舍,就会有得。这就是一个打工游子的年关心情。虽然,我也很想你们,可我还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前行,继续一路拼命。 这种心情,岂止仅仅是我,每一个打工出门的游子,何尝不是? 2017年01月04日青海循化积石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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