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博士老万：搞懂美国退休账户

　　由于多方力量的来回拉锯和多年博弈，美国的税法被改得补丁摞补丁，错综复杂体无完肤，每年四月的报税季都让人吐血，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坑。在美国生活，如果不把自己修炼成税务专家，一年到头的辛苦所得就会被国税局（IRS）强取豪夺，成为新时代的冤大头。

　　浩如烟海的税务知识点中，对我们打工人影响最大的恐怕是和退休账户相关的知识，值得认真理清。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三问两不知。

　　我反思为何这些重要的知识屡学屡忘，是智商不足，还是专心不够？最后总结出几点原因：

　　我对很多问题一知半解，没有融会贯通。

　　有些问题当时觉得理解了，但是没有及时复习加深印象，书到用时又忘了。

　　我记笔记的方式是摘抄原文的重点。到有具体问题时，面对一大堆知识点无法快速找到答案，找到了也不知道到底正不正确。

　　痛定思痛，这一次我决心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方法是：

　　写文章。用费曼学习法（输出倒逼输入）迫使自己搞懂。

　　面向问题。不再用罗列知识点的方式整理知识，而是用 FAQ 的形式，列出一堆我有过的问题，逐一解答。这样同一个知识点可能在多个地方被引用，加深了印象。也方便读者按图索骥直接找到想要的答案。

　　在正式开始文章之前，强调两点：

　　老万不是专业财经人士，这篇文章只是我自学退休规划的一些心得，很多不准确或者错误的地方欢迎大家留言指正。如果你照此文操作获益，不用付我一分钱；反之你若被此文误导，老万也拒不负责。

　　学无止境。美国靠盘根错节的税法养活了一大帮人，绝非浪得虚名。这篇文章只是触及一些皮毛，起个提纲挈领的作用，仅供入门参考。其中讨论的每个问题，细细讲来都可以是一篇雄文。大家有了这篇文章的基础，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爱好选择专题继续深造，必可成大器。

　　现在开始。先看第一个问题：

　　IRA 和 401(k) 有何不同？

　　顾名思义，IRA（individual retirement account）是个人退休账户，不和任何雇主关联，即便是无业人员也可以开。比如张三和李四是一家人，张三有工作李四没有，他们二人都可以各自有自己的 IRA。

　　401(k) 是雇主赞助的退休账户，必须有工作才能开。比如张三有工作李四没有，那么张三可以有 401(k) ，李四不能。

　　往 401(k) 存的钱分哪几种？

　　IRS 把往 401(k) 里存的钱分为几个种类。它们各有不同的限制和适用的税务规则，不要搞混了：

　　自己存的 pre-tax 401(k) 或 Roth 401(k) 。

　　50 岁以上人存的追加（catch-up）钱。

　　自己存的 after-tax 401(k) 。

　　雇主匹配的钱。

　　下面我们会一一介绍。

　　什么是 pre-tax 401(k)？

　　Pre-tax（税前）401(k)，又叫 traditional 401(k)，存钱时本金不交税，取钱时本金和收益都按普通收入（ordinary income）交税。之所以叫“税前”，是因为存进去的是交税前的钱。很多公司会匹配（match）员工自己的 pre-tax 401(k) contributions。

　　什么是 traditional 401(k)？

　　Traditional（传统）401(k) 和 pre-tax 401(k) 是一样的。之所以叫“传统”，是相对于后来的 Roth 401(k) 而言。

　　什么是 Roth 401(k)？

　　Roth 401(k) 在存钱时本金按普通收入交税，取钱时本金和收益都不再交税。这种账户是 2006 年开始才有的新东西。很多公司会匹配员工自己的 Roth 401(k) contributions。

　　什么是 after-tax 401(k)？

　　After-tax（税后）401(k)，存钱时本金按普通收入交税，取钱时本金不再交税，收益按普通收入交税。之所以叫“税后”，是因为存进去的是交税后的钱。

　　公司匹配的 401(k) contributions 如何交税？

　　任何情况下，公司匹配的 401(k) 钱都是税前收入，不是税后收入。这是因为每个人的情况千差万别，公司没有办法预知一个人的税率，只可能发给员工税前的收入。这样也比较公平。

　　所以，公司匹配的钱会进入 pre-tax 401(k) 账户，按 pre-tax 方式交税：存钱时不交税，取钱时本金和收益都按普通收入交税。

　　把钱放哪一种 401(k) 好？

　　Pre-tax 和 Roth 401(k) 各有千秋，具体分析请看“Pre-tax 和 Roth 401(k) 该选哪一个？”。

　　After-tax 401(k) 和 Roth 401(k) 相比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二者唯一的区别就是取钱时前者的收益部分要交税后者不要交税。

　　那为什么要有 after-tax 401(k) 这个品种呢？因为 IRS 很鸡贼，限制了每个人每年能在 pre-tax 或 Roth 401(k) 里放的钱数，放满之后还想投资到 401(k) 就只能选 after-tax。即使 after-tax 401(k) 也是有上限的。

　　好在 IRS 给我们留了一个大后门，可以把 after-tax 401(k) 转化成 Roth 401(k) 或者 Roth IRA，省下收益部分的税费。具体情况请看“怎么走大后门？”一问。

　　Pre-tax 和 Roth 401(k) 该选哪一个？

　　Pre-tax 和 Roth 401(k) 的主要区别在于交税的时间：前者是取钱时按普通收入交税，先甜后苦；后者是存钱时按普通收入交税，先苦后甜。所以，大体来说：

　　如果你估计退休时的普通收入税率比现在高，选现在交税（Roth）更合算；

　　否则选以后交税（pre-tax）更合算。

　　问题是未来是难于预测的，谁知道以后的收入税会更高还是更低呢？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考虑：

　　退休后没有工资收入，可征税的收入（taxable income）大概率会下降，可能会掉到更低的一档税率（美国实行递进税率制，收入低，税率也低）。

　　现在是美国历史上个人收入税较低的时期，如果未来美国向历史平均水平回归，可能大部分收入段的税率都会比今天高。

　　如果你赌第一种力量占上风，认为退休后税率会更低，就选 pre-tax 401(k) 吧。

　　Pre-tax 401(k) 跟 Roth 401(k) 比还有一个重要区别：当你 72 岁以后，如果你已经退休，IRS 会强迫你每年按一定比例从你的 pre-tax 401(k) 账户取钱，这样它才有机会收税。这种强迫取钱的骚操作叫做 Required Minimum Distributions (RMDs)。Roth 401(k) 没有这个 RMD 的规定，因为反正你从 Roth 取钱时 IRS 也收不到税，它才懒得管你啥时候取呢。

　　离职后 401(k) 如何处理？

　　参考https://www.fidelity.com/viewpoints/retirement/what-to-do-with-an-old-401k。

　　从一家公司离职后，可以有 4 种方式处理老的 401(k) 账户：

　　保留账户。很多雇主允许员工离职后保留他们的 401(k) 账户，这时候你可以不做任何行动，继续在老账户里管理你的投资。如果你以后还有可能回老东家，或者新东家和老东家都用同一家投资管理公司（如 Vanguard），留着老账户很省事。

　　把钱滚（roll over）进自己的 IRA。

　　把钱滚进新东家的 401(k)。

　　把钱取出来。一般情况下不建议这个选项，因为除了要一次性付一大笔税，还很可能要交 10% 的罚金。

　　谁有资格存 traditional IRA？

　　谁都可以。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 pre-tax contributions。如果你或者你的配偶有 401(k)，或者你的收入超过了一定水平，你能做的 pre-tax contributions 限额会下降，收入越高降得越多，一直可以降到 0。也就是说，富人存 traditional IRA 只能做 after-tax contributions。

　　谁有资格存 Roth IRA？

　　穷人。如果你收入超过一定水平，就自动丧失了往 Roth IRA 账户打钱的资格。不过，IRS 留了一个后门，允许你先把钱放到 traditional IRA 再转成 Roth IRA。虽然麻烦一点，可以绕过这一限制。详情请看“怎么走小后门（back-door conversion）？”一节。

　　谁有资格存 pre-tax 401(k) 或 Roth 401(k)？

　　好消息：谁都行（前提是你有 401(k) 账户）！跟 Roth IRA 不一样，高收入人群也可以往 pre-tax 或 Roth 401(k) 里存钱。

　　谁有资格存 after-tax 401(k)？

　　谁都可以。

　　IRA 每年存钱的上限是多少？

　　因为 IRA 有延迟交税或少交税的优惠，IRS 不允许你过度使用达到避税的目的，所以每年可以往 IRA 存的钱是有数量限制的，具体规则以 IRS 的声明为准。2022 年的上限是 $6,000（50 岁以上是 $7,000）。

　　401(k) 每年存钱的上限是多少？

　　因为 401(k) 账户有延迟交税或少交税的优惠，IRS 不允许你过度使用达到避税的目的，所以每年可以往 401(k) 账户存的钱是有数量限制的，具体规则以 IRS 的声明为准。简单地说，每年有两个限制，都不能超过：

　　自己存到 pre-tax 和 Roth 401(k) 的钱：2022 年不能超过 $20,500（50 岁以上还可以额外追加 $6,500）。如果你有多个雇主，你在全部 401(k) 账户存的 pre-tax/Roth 金额总数不能超过此限。

　　对每个雇主分别有一个限制：员工自己存的 pre-tax/Roth + 员工自己存的 after-tax + 雇主的匹配，总数不能超过一个上限（2022年是 $61,000）。

　　换工作会如何影响 401(k) 每年存款的上限？

　　如果一年之中有多个雇主，如前所述（以2022为例）：

　　在全部雇主那里存的 pre-tax/Roth 和 catch-up 总数不能超过 $20,500（50 岁以上是 $27,000）。

　　在每个雇主那里存的 pre-tax/Roth + after-tax + match 都不能超过 $61,000。

　　例一：老张今年42岁，只有一个雇主。如果他想把 401(k) 放满，可以

　　存 $20,500 到 pre-tax/Roth，

　　存 $61,000 - $20,500 = $40,500 到 after-tax + match。

　　总数是 $61,000。

　　例二：老王今年25岁，换了一次工作。如果他想把 401(k) 放满，可以

　　存 $20,500 到老东家 pre-tax/Roth，

　　存 $61,000 - $20,500 = $40,500 到老东家 after-tax + match。

　　存 $61,000 到新东家 after-tax。

　　总数是 $122,000。

　　注意老王在新东家没法再放 pre-tax/Roth，因为他在老东家那里已经把配额用完了。

　　例三：老李今年52岁，换了一次工作。如果他想把 401(k) 放满，可以

　　存 $20,500 到老东家 pre-tax/Roth，

　　追加 $6,500 到老东家 pre-tax/Roth（因为老李超过 50 岁了），

　　存 $61,000 - $20,500 = $40,500 到老东家 after-tax + match。

　　存 $61,000 到新东家 after-tax。

　　总数是 $128,500。

　　怎么走小后门（back-door conversion）？

　　前面说过，高收入人群不能直接存 Roth IRA，需要通过走后门（back-door conversion）的方式把钱先存到 after-tax IRA 再转成 Roth IRA。具体操作方法取决于你开户的投资管理公司。

　　如果后门走得不及时，走的时候 after-tax IRA 账户里的钱可能已经有收益了，这时需要给收益部分交税。所以最好是钱一到 after-tax IRA 马上就转走，不给 IRS 拔毛的机会。为了简化操作，最好每年一次性把 after-tax IRA 放满，然后一次性转成 Roth IRA。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在 Vanguard 自动化这个操作的办法。如果你知道，请在文章后留言，老万感激不尽。

　　据说这个后门以后会被堵上。大家且用且珍惜。

　　怎么走大后门（mega back-door conversion）？

　　前面说过，把钱放在 after-tax 401(k) 很不划算，但是在雇主支持的前提下，IRS 允许我们把 after-tax 401(k) 里的钱转到 Roth 401(k) 或者 Roth IRA，这样以后取钱时就完全不用交税了。这种操作俗称走大后门（mega back-door conversion），有良心的东家比如谷歌和 Pinterest 都是支持的。具体操作方式取决于你的 401(k) 账户所在的投资管理公司。建议大家在找工作的时候先问清楚公司允不允许走大后门。

　　之所以叫大（mega）后门，是因为这种方式转的金额比小后门大得多。通过小后门每年可以转 $6000（50 岁以上是 $7000）到 Roth。通过大后门每年可以转走好几万。

　　至于转成 Roth 401(k) 还是 Roth IRA，区别不是很大。这里就不细掰了。

　　如果大后门走得不及时，转的时候 after-tax 401(k) 账户里的钱可能已经有收益了，这时需要给收益部分交税。所以最好是钱一到 after-tax 401(k) 马上就转走，不给 IRS 拔毛的机会。问题是这样非常繁琐，每次发工资都要操作一番，需要钢铁的意志。

　　好在很多投资管理公司（比如 Vanguard）允许用户设置自动走大后门。一次性设好后，每次钱都会被秒转到 Roth，彻底解放。

　　今天咱们就唠到这里，等我有了新的心得再和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