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斯坦福大学的一名19岁学生埃坦·韦纳(Eitan Weiner)死在校园内Theta Delta Chi兄弟会厕所的地板上,死因是芬太尼过量。比较特别的一点是,这个年轻人是在斯坦福校园里长大的——他的父母都是该校的资深员工,姐姐则是前一年刚从该校毕业。 他的家人表示,这本来是一起可以预防的死亡。因为在他死亡前两天,他第一次出现药物过量,但学校未进行干预;而在他第二次服用假药过量并倒在厕所地板上时,“忙碌的”兄弟会宿舍里也没有一个室友拉响警报,导致发现尸体时为时已晚。此外,这个家庭控诉称,斯坦福大学早就知道校园里存在毒品问题,也早知道在兄弟会成员中存在严重的吸毒问题,但校方一直未对这个组织采取行动,甚至在警方发现了毒品后也未关闭该组织,因此韦纳的家人于2021年12月将斯坦福大学、TDC兄弟会、为韦纳提供毒品的毒贩马修·明·卡朋特(Matthew Ming Carpenter)和同宿舍的室友一并告上法庭,提起的是非正常死亡民事诉讼。 斯坦福大学方面表示,对韦纳的遭遇感到“悲伤”,并对韦纳的家人表示“极大的同情”,包括受雇于该校的父母。但表示,“就本案而言,对我们专业人员的行动提出批评是没有根据的;根据他们当时掌握的信息,他们的行动是及时的、合理的。”但斯坦福进行了自己的调查,最终取消了对TDX的大学认证,要求这个兄弟会停止运营,这一期限长达六年。 到了上周四,这起事件又起波澜,一个名为“拯救斯坦福大学TDX”(SaveStanfordTDX)、代表着1500名校友的组织表示,该校没有对该分会处以6年停止运营处分的先例,并声称校方没有采取正当程序,强调该兄弟会中没有人被控犯罪活动。这个兄弟会组织声称,斯坦福大学暂停TDX是为了转移韦纳死亡的责任。该兄弟会已在圣克拉拉高等法院对斯坦福校方提起诉讼。 而在这些混乱的诉讼的背后,是一场遍及全美的毒品危机。在韦纳去世的2020 年,美国有近9.2万人死于药物过量,其中导致他死亡的阿片类药物已经成为致死的主要药物,这些药物成瘾性极强,致死剂量极其低,用美国代理检察官小拉斐尔·冈萨雷斯的话来说,“芬太尼的致死剂量只有2毫克,相当于几粒盐的大小,而海洛因的致死剂量为30毫克,这就是为什么世界各地的社区都悲惨地经历了更多致命的过量剂量。你在街上买的那颗药可能是你吃过的最后一颗。” 两次药物过量 埃坦·韦纳可以说来自一个条件极其优越的家庭。他的母亲朱莉娅·欧文-韦纳(Julia Erwin-Weiner)是斯坦福医学中心发展部副主任,父亲阿米尔·韦纳(Amir Weiner)于1995年加入斯坦福大学,是斯坦福大学历史学副教授,也是俄罗斯、东欧和欧亚研究中心主任。 他们24岁的女儿雅艾尔(Ya’el Weiner)于2019年毕业,儿子埃坦本应在今年6月毕业。但2020年1月,19岁的他死于校园内Theta Delta Chi兄弟会厕所的地板上,之前他服用了假冒的Percocet药片。 用这家人诉状中的原话来形容:“2020年1月17日凌晨,19岁的埃坦·迈克尔·韦纳孤独地死在斯坦福校园Theta Delta Chi(“TDX”)兄弟会的厕所隔间里。尽管埃坦的尸体就躺在离他几英尺远的地方,但没有一个室友拉响警报,更不用说这个忙碌的房子里的其他人了。当天上午晚些时候,一个看门人在进屋打扫厕所时,最终发现了他的尸体。可悲的是,这场酝酿多年的悲剧本可以避免。” 这场悲剧是不是真的可以避免呢?或者如很多评论者所说,这只是一个成年人在任意对待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学校和兄弟会管不了?看一看时间线。 2020年1月15日,韦纳在兄弟会宿舍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瓶止痛药,这是他和另外三名兄弟会室友从卡朋特那里购买的。 那天傍晚,韦纳的女友提醒他的室友说,他失去了说话和运动功能,这两种症状都是芬太尼过量所致。兄弟会的常驻助理打电话给宿舍管理员,后者指示他们拨打911。急救人员赶到时,韦纳脸色苍白,说话含糊不清,但条理清晰,拒绝被送往斯坦福医学中心的急诊室。另外三名室友据称隐瞒了证据,也未通知急救人员宿舍内确实有受管制药物,尽管他们也有份购买了这瓶药。 在第二天,兄弟会助理做了几次健康检查,他们敦促韦纳注意自己服用的药物,但他们表示,韦纳表示自己没事。然而,在1月16日晚上11点,韦纳走进一间小厕所隔间,“卷起一张5美元的钞票……然后显然吸食了其中一粒蓝色药片的内容物。”直到清洁工早上来了,才发现他躺在地板上,厕所隔间上有血迹,说明他撞到了头。他的死因是意外服用过量的假药镇痛剂和头部受重击。 几天后,韦纳的父母来到宿舍收拾他的东西,惊讶地闻到了大麻的味道,发现宿舍里有各种大麻、烟枪和烟管。大麻在大学校园里并不少见,但在明知已经有学生使用药物过量并死亡后,校方仍然未关闭兄弟会宿舍,这一幕促使韦纳的家人提起了诉讼。 好朋友毒贩与假药 事发后,一名警察在埃坦·韦纳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装有几种药丸的瓶子,其中一种圆形蓝色药片的一面写着“M”,另一面写着“30”。需要注意的是,这是一种假冒的止痛药,更易导致人们服用过量死亡,而将这种假药卖给韦纳的卡朋特,恰恰是他短暂生命中的好朋友。 早在2019年9月,圣克拉拉县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就多次发出警告,称主要成分为芬太尼的假冒止痛药会对校园造成危险。9月10日和24日,地方检察官发布警告称,当地有大量假冒止痛药流通。这种假药药效比吗啡强80到100倍,许多人没有意识到他们服用的其实是芬太尼。圣克拉拉县地检强调,几起过量死亡事件都与圆形蓝色的芬太尼假药有关,这些假药上刻有同样的“M”和“30”字样。 从历史上看,阿片类药物的流行始于20世纪90年代,开具阿片类药物处方的人数迅速增加。现在,秘密实验室已经大量生产假药,主要使用芬太尼作为活性成分,并被制成看起来像通常为减轻疼痛或焦虑而开的合法处方阿片类药物。这些假药被街头毒贩当作羟考酮、阿普唑仑、扑热息痛或其他类似药物非法出售。假药也通过互联网销售和邮寄。这些假药导致全美各地过量服用和死亡人数增加,尤其是在美国西部地区,2018年至2019年,这类死亡率增加了67%。 假药非常危险,因为这些仿制药在大小、形状、颜色和标记上都和处方羟考酮一模一样。换句话说,人们无法分辨在网上或街上非法购买的药片到底是羟考酮还是一种更强效的药物,因此非常容易使用过量。下面左边的图片是一个合法的羟考酮药丸的图片。右边的图片是仿制的羟考酮药片,肉眼无法区分。 卡朋特在2020年12月的一次问话中向治安官承认,他在“暗网”上用虚拟货币比特币购买了止痛药,并“安排将药片邮寄给韦纳”和他在兄弟会的室友。而据韦纳的家人说,卡朋特和艾坦从5岁起就一直是好朋友,两人同年毕业于著名的洛斯阿尔托斯高中,卡朋特虽然是毒贩,但上的也是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华盛顿大学。 2021年8月,他在圣塔克拉拉县的逮捕令下被捕,检方对他提出了运输、销售和分发管制药物的重罪指控,他未提出抗辩,得到的判决是缓刑两年,在县监狱服刑12天,并接受100小时的社区服务。 在这场情绪激动的宣判听证会上,韦纳的父母、姐姐以及他的大学朋友发表了四份受害者影响陈述,敦促法官何塞·弗兰科(Jose Franco)考虑对卡朋特处以更严厉的刑罚,他们称卡朋特没有表现出什么悔意,从轻判决也不会对那些让阿片类药物继续泛滥的毒贩起到威慑作用。除了将假药卖给埃坦·韦纳,卡朋特还将药物卖给了该大学的其他学生,韦纳的父亲阿米尔说,卡朋特销售的假药最终没有杀死更多的人,这只是“愚蠢的运气”。 母亲朱莉娅·维纳在声明中说:“这份协议对马修·明·卡朋特来说只是轻微的惩罚,但对我和我的家人来说却是一记耳光。” 2022年4月,就在韦纳和卡朋特的母校洛斯阿尔托斯高中,一名学生死于可能的芬太尼中毒。 酒精和毒品文化 韦纳的家人们说,学校在控制滥用药物和酒精方面行动不够,令人失望,而兄弟会的文化尤其令人不安。 这家人诉讼列举了斯坦福校园中“滥用药物和酒精的文化”的多个例子。2019年对1500多名本科生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大约一半的人表示,他们在之前的30天里有三天或三天以上饮酒。许多人表示,他们喝酒的方式会让他们面临负面后果的风险,他们通常在校园宿舍喝酒。关于药物使用,12%的人说他们使用大麻和尼古丁以外的药物,如维柯丁和奥施康定等阿片类药物。在兄弟会和姐妹会的学生中,约有21%的人表示,除了酒精、尼古丁和大麻外,他们还吸毒。 在韦纳去世的前一年,《斯坦福日报》报道称,由于长期以来放任成员饮酒,Theta Delta Chi将在学年结束时失去校园认证。 2019年1月18日,在三年多的时间里多次警告后,该兄弟会被告知将失去住房。但校方认为“程序指导方针存在缺陷”,因此又撤销了驱逐令——韦纳家人认为,如果当时取消兄弟会认证,剥夺他们的宿舍,采取足够的行动来制止兄弟会这种滥用毒品的行为,本来韦纳有可能不会死。 “当时的一些行动和不作为导致了我们儿子的死亡,如果当时遵守了政策和程序,做了后续工作,这些都可以很容易地避免,”母亲朱莉娅在接受《旧金山纪事报》采访时说。“对我们来说,没有正义就无法获得慰藉。如果没有某种程度的问责,没有对错误的理解,你就得不到公正。在学习和拥有它的过程中,你也学会了如何在下一次预防它。” 兄弟会表示,在这起事件中没有兄弟会成员被控犯罪活动,在事件中唯一需要负责的毒贩已经被判刑,而学校停止他们的活动是在甩锅。 代表该兄弟会的洛杉矶哈撒韦·帕克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马克·哈撒韦说:“在斯坦福大学130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对学生领导的组织采取过如此严厉的措施。他们从根本上侵犯了Theta Delta Chi成员和校友的权利,这样做不仅无缘无故地将该兄弟会开除出校园,还武断地、不公正地玷污了该组织及其成员个人的声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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