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244岁生日:天空阴沉,游行取消，乐观情绪上升

　　译 | 詹涓

　　编辑 | Schnappi

　　导读

　　随着雕像倒塌，可怕的病毒在这片土地上蔓延，7月4日美国各地的夜空将少了许多色彩斑斓的色彩。这个国家的244岁生日没有游行和野餐，而是由沮丧而紧张的人们举行的沉默的庆祝活动，但耐人寻味的是，他们对未来始终充满希望。

　　截图自《华盛顿邮报》

　　致命的疾病、大规模的经济瘫痪和对种族不平等的深刻反思，这三重打击在很大程度上取消了这个国家的生日盛会。但是，尽管失业率高企，伤感情绪弥漫，但全国各地的民意调查和采访揭示了一种持久的——甚至可以说是全新的——乐观主义，人们似乎认为，正因为在大城市和小城镇举行的各种抗议活动，尽管仍有新冠病毒的阴影，但美国毕竟可以自我纠正。

　　这个国家今年经历了这么多，

　　但仍有一些值得庆祝的事情

　　数月的隔离，加上对一种未受控制的病毒的焦虑不安，令人们收窄了社交圈，因此感到孤独或无聊。在爱荷华州的克利尔湖，原本会有游行、嘉年华和盛大的水上烟火表演，但瑞秋·乌姆克斯(Rachel Wumkes)却将和丈夫及五个孩子在她公婆的浮桥上度过这一天。

　　“我现在感到很困惑，因为所有我们应该做的事情现在都没有做起来，”在该市商会工作的乌姆克斯说。“现在有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今年，我们都有些忧郁，但都努力想要露出笑容。”

　　盖洛普民意测验(Gallup Poll)显示，美国人对自己国家的自豪感今年有所下降，尤其是在共和党人当中。美国的民族自豪感下降到20年来的最低点，表示对自己国家“极其”或“非常自豪”的美国人的比例从2002年9/11恐怖袭击几个月后的92%下降到上个月的63%。非白人的比例要低得多：24%。

　　今天，克里斯·查佩勒尔(Chris Chappelear)离开不再像往年那样有大型阅兵和烟花表演的奥马哈(Omaha)，前往35英里外祖父母的家乡、内布拉斯加州的阿灵顿(Arlington)。

　　尽管这个国家今年经历了这么多，但他认为仍有一些值得庆祝的事情。

　　“现在一切都感觉很紧张，”查佩勒尔说；他最近刚刚结束了内布拉斯加州青年共和党人联合会主席的任期。“但是人们正在努力让它发挥作用，我认为将会涌现出有意义的改变。我喜欢抗议活动引发的全国性对话。在社交媒体的作用下，太多的人只愿意看到他们自己人的想法。但作为千禧一代，我认为在领导层注入新鲜血液，将大大有助于缓和人们的情绪。”

　　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的一项最新民调显示，在针对警察暴力进行了全国性的抗议活动后，美国人对国家的未来态度更加乐观，尽管多数人仍然认为下一代人的生活将更糟糕。尽管71%的美国人说他们对国家的现状感到愤怒，66%的人感到恐惧，但调查发现，自去年秋天以来，乐观情绪有所上升。

　　总体而言，25%的受访者认为美国人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好；在白人中，这一比例稳定在22%，但在黑人中，这一比例从去年秋天的17%上升到本月的33%。

　　6月1日，抗议者在圣保罗的明尼苏达州州长官邸前游行。

　　几乎每年7月4日，格雷格·卡尔(Greg Carr)都会前往费城的独立大厅，聆听宣读《独立宣言》。他总是随身带着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1852年的演讲：“7月4日对奴隶来说是什么？”

　　今年不会有大规模的集会，但身为华盛顿霍华德大学非裔美国人研究系主任的卡尔还是会宣读演讲稿，在演讲稿道格拉斯表达了对开国元勋们“政治自由和自然正义的伟大原则”的钦佩，但最后说：“这个7月4日是你们的，不是我的。你可以欢喜，我必须哀悼。”

　　今年，卡尔感受到一种令他不习惯的“来自黑人的乐观情绪，他们看到人们正在街头重新讨论美国的种种问题。”他说，新冠病毒疫情“将这个国家的结构性不平等暴露无遗，病毒造成的死亡是这场运动的促燃剂。”

　　卡尔说，抗议活动不仅表达了愤怒和挫折，也表达了欢庆。“他们在跳舞，在庆祝——他们在庆祝有关美国和人权的胜利，以及那种‘我在外面感觉比在屋里感觉更好’的感觉。’”

　　卡尔将花一天的时间阅读演讲稿，并参加批评7月4日的Zoom会议。他说：“这仍然是白人的国家。”他说，他不会为美国而欢庆，而是要欢庆美国人维护自己的权利。

　　“黑人想要的是不受打扰，”卡尔说。“让我们活下去。”

　　国庆节到底庆祝的什么？

　　近两个半世纪以来，人们一直想要搞清楚国庆节到底庆祝的什么，而在充满着创伤的时期，人们的想法不可能取得一致。

　　1968年，国庆节在一个国家深度分裂的时刻到来。骚乱席卷了美国的各个城市，马丁·路德·金牧师(Martin Luther King Jr.)和罗伯特·F.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遭到暗杀的事件仍然是美国民族精神的伤口，至今未能愈合，36%的美国人——包括48%的黑人——告诉民意调查者，美国是一个“病态的社会”。

　　资料图：1968年反对越战游行

　　在充满着血泪的那一年，国庆节期间，国家广场上的示威活动强调“穷人的困境”，在费城，反对美国卷入越南的抗议者高呼“现在就结束战争！”

　　但在大多数美国城镇，到处是游行、烟火、棒球比赛、炸鸡晚餐和在潮湿的微风中飘扬的旗帜，独立日一如既往地展开。那年夏天的一项盖洛普民意测验发现，大多数美国人并不认为他们的国家“生了病”，认为少数人应为街头暴力负责，美国的情况并不比其他时代更糟。

　　半个世纪以来，这种争论此起彼伏。

　　“今年的冲突是两种不同的、互不相容的美国观的冲突，”历史学家约翰·方特(John Fonte)说；他是保守的哈德逊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美国共同文化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Common Culture)主任。他说：“这是以系统性的正义对抗系统性的种族主义，以美国革命和宪法——两个多世纪以来我们在权利方面取得了进步的理念——对抗美国从一开始就存在奴隶制缺陷的观点。”

　　“我们正在进入这场辩论的高潮。今年，我们似乎正在从需要传递的美国遗产的愿景，转向美国作为一个国家需要彻底转变的愿景。”

　　方特目睹了雕像的倒塌和抗议活动的兴起，这些抗议不仅针对背叛国家的南方联盟将军和士兵，也针对乔治·华盛顿、亚伯拉罕·林肯和尤利西斯·格兰特。

　　周三在里士满，李将军的雕像。就在几小时前，该市的工作人员拆除了石墙·杰克逊（Stonewall Jackson）的雕像。

　　这位历史学家计划庆祝独立日，但他并不指望美国人能够就我们是谁，以及我们应提出何种主张达成共识。方特说，批判一些美国最受尊敬的人物是“过激行为”。

　　方特说：“大多数国家的大多数人都想热爱（电视剧）自己的国家。他们不想认为这是一个可怕的国家，几百年来一直在做可怕的事情。但我们将不得不选择。”

　　今年，许多美国人似乎倾向于同意抗议者的论点，根据《华盛顿邮报》—夏尔学校 (Washington Post-Schar School) 6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绝大多数白人和非白人都认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在明尼阿波利斯警方逮捕时被杀的事件，反映了警方对待美国黑人的广泛问题。

　　资料图：1960年，非裔美国人抗议警察滥用暴力。

　　这种共识给了内布拉斯加州年轻的共和党人查佩勒尔以希望，他希望“我们能度过这场危机——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但我们一定能挺过来。这个国家仍然是分裂的，但在我看向我们这一代时，我发现他们的态度跟前人是不同的：就算我不喜欢运作‘黑人的命也是命’的组织，但我也喜欢这个观点。在气候变化和同性恋权利问题上，即使在内布拉斯加州，年轻保守派对这些问题的接受程度也比老一辈人高得多。”

　　我们被重击，但没有屈服

　　但深刻的分歧仍然存在，在控制新冠病毒传播时历经的坎坷与失败，折射出几代人以来的分歧。例如，关于政府是否应该要求人们戴口罩的争论，是美国人在个人自由和公共利益之间的典型对峙。

　　“看到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积极应对病毒，而我们却坐在这里，不做我们知道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这简直就是一记重拳，”斯彭斯·斯宾塞(Spence Spencer)说；自2002年以来他一直在帕利塞德斯社区组织7月4日游行。今年的游行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网上的虚拟游行。

　　“我们被重击，但没有屈服，”斯宾塞说。他是一名前国务院官员，目前运营一个致力于加强伊拉克和其他冲突地区法治的非营利组织。“我们的国家今年在很多层面上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斯宾塞认为今年春天的抗议活动是“希望的源泉，它再次证明为社会正义而行动的美国传统依然存在，而且可以发扬光大。”但这个国家对病毒的处理是一个不那么乐观的故事，他说：“目前，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败。但我知道我们能扭转局面。这是一个核心信念。”

　　4月13日，抗议政府关闭的人们站在俄亥俄州议会大厦外。

　　许多美国人因为美国未能像其他一些国家那样控制病毒的传播而自责，或者至少互相责怪。

　　蒙茅斯大学(Monmouth University)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认为美国公众在应对疫情方面“做得不好”的人数是认为公众在这方面做得好的人数的两倍多。美国人给自己同胞的分数比给川普总统的分数还要低；59%的人认为公众在抗击病毒方面“做得不好”，而54%的人认为川普在应对疫情方面做得不好。

　　伍姆克斯(Wumkes)是爱荷华州的公民支持者，她把这个国家的困境比作自己人生中一个艰难的篇章。三年前，她的丈夫死于癌症。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对前途感到绝望。现在，她再婚了，在这个重组家庭里一共有五个孩子。她的孩子们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去看电影？为什么我们总得呆在家里？”但伍姆克斯看到了几年前难以想象的光明。

　　“生活并不都是彩虹和独角兽，”她说。“我挺了过来，我们作为一个国家也能挺过来。也许这只是来自爱荷华州小镇的幻想，但我希望我们能坚持下去。”

　　在华盛顿特区的阵亡将士纪念日上，一个行人从二战纪念馆穿过街道

　　尽管自3月份疫情袭来后，美国举国担忧和压力激增，但在6月中旬的盖洛普民意测验中，超过七成的美国人表示，他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感到快乐和喜悦，积极情绪较3月底以来出现激增。

　　这个周末，在北达科他州“荒地”上的梅多拉(Medora)，人们心情很好。游行开始了。还有烟花。超过12.8万名美国人死于新冠, 全国已有逾270万美国人被传染上该病，但在这个乡村小镇上的128名居民，外加成千上万参观西奥多·罗斯福国家公园的游客，感觉病毒离他们已经非常遥远，他们的庆祝活动因此会继续。

　　有些人会戴上口罩，道格拉斯·埃里森(Douglas Ellison)在他经营的书店和客栈的柜台上放着洗手液。不过他认为，客人是否使用，由他们自己说了算。“我认为这是个人的选择，”他说。

　　今年的独立日对他来说将是一个乐观的节日。他的客栈里大多都是游客，而他对美国的憧憬也并未受到今年各种麻烦的影响。

　　弗吉尼亚州斯普林菲尔德的一个社区燃放了庆祝7月4日的烟花。

　　“在这里，紧张情绪不像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强烈，”埃里森说，他也是梅多拉市的前市长。“从我的观察中，我看到了一种近乎集体歇斯底里的情绪，人们推倒雕像，有时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有一个全国性的对话是很好的，而且抗议活动有一个潜在的好处，那就是我们能更多地认识到哪些人没有充分获取到我们国家的好处。但不幸的是，它经常演变成大喊大叫和相互指责。”

　　不过，埃利森说，“这个国家将团结起来。我的书店以历史为导向，历史告诉我们，我们将永远继续进步。每一代人都认为他们的时代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不，从前还有更坏的年景。这一切在总统竞选之前就已经酝酿很久了。但沸腾会慢慢平息的。时间会让情绪平静下来。事物有着自动平衡和校正的方式。它们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