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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的中国全国两会，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晚。 刚刚确定的开会时间是：政协5月21日，人大5月22日。 这意味着疫情中的中国正在恢复全面正常。 其实，人民早就按捺不住了。所以，4月29日当北京宣布把防控响应等级从一级降为二级，进京人员无须在隔离14天，被憋坏被憋坏了的出行需求瞬间释放，机票预定量半小时暴涨15倍，酒店等旅游产品搜索量也上涨3倍。 这让人们愈发期待，即将到来五一中国的绝大多数地方将会迎来满血复活，中国经济可能出现的一个大反弹。 然而，现在的一切躁动，都与原本两千多公里外的香港无缘。一季度，香港的各类经济数据就几乎没有一项能给人安慰的。 明珠坠落 香港迎来了过去十年中最糟糕的一年，很多人的命运再次被改变。 从社会骚乱到新冠疫情，人们要变得比以往更坚强。 疫情发生前，香港经济已进入了下行通道。病毒是一针催化剂，让它坠落的速度更快。 （商店外面挂出“交不起租，无奈结业”的标语） 60岁的杨姨本来在油尖旺一家茶餐厅当服务员，但从半年前开始，生意开始一落千丈。 疫情刚爆发，她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开始休无薪假。她还挺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她有更多的时间去排队购买口罩和消毒水等物资了。但是3月初，当老板再次打来电话，却是茶餐厅要结业了。 对于靠人流量的餐饮和零售业来说，这一年的一连串事件都是致命的。只是作为“购物天堂”的香港，就像放大镜，暴露了更多的辛酸和不甘。 香港统计处数据显示，今年2月零售业总销售价值同比大跌44%，前两个月下跌31.8%。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面包含了农历春节假期，本来就是香港零售业的传统旺季。 这背后是游客的急剧减少。今年3月，只有8万人到访香港，同比暴跌了99%。是的，你没看错，今年的游客数量连去年的零头都不到。想要重现旧日辉煌，无疑是痴人说梦。 杨姨的儿子是干装修的，同样成了疫情的受害者，工作量大减。本来，母子俩每月能有两万港元的收入，付完1万的房租之后，生活并不拮据，有时还能去周边玩玩。但现在，他们都是在靠储蓄支撑租金，甚至连买口罩的开支都要仔细算清楚，没了自由。 内地城市也一样。许多家庭遭遇疫情之后，才认清现实。之前的小康可能是借贷塑造的，也可能是勉强维持的。等到收入和现金流断了，甚至不幸被感染之后，往日的所有自由都消失了。 像杨姨母子俩突然没了收入来源的香港人，还有很多。香港统计处数据显示，今年3月，香港的失业率连续第六个月上升，并创下2010年11月以来新高4.2%。就业不足率也从前三个月的1.5%增加到2.1%。，为近十年来的最高水平。 就业不足指的就是无薪假期或者一周的工作时长过少的情况，尤其适合用来体现疫情下的就业现状。 与前三个月相比，3月香港所有主要经济部门的失业率均有所上升，其中餐饮业受到的打击最大，为8.6%，其次是建筑业的8.5%。与消费和旅游业相关的部门的失业率也显著增加，达到6.8%，这是自2009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楼市寒冬 失业率上升意味着更多香港人的收入将不稳定，将极大影响他们的购房意愿。 当3月深圳房价大涨的时候，香港房价还在低位运行。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有更深的体悟。 我们来看两个数据。 香港民间统计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度居住公寓的平均交易价格跌至808万港元，比去年第二季度的968万港元的峰值大跌16.5%。 香港官方楼价指数显示，今年2月私人住宅售价指数为370.7，月度环比下跌2.1%，连续三个月下跌，并且已经跌回一年前的水平。 （图中是第三个数据，我们监测香港楼市常用的中原城市领先指数CCL，同样出现了断崖下跌） 这波楼市寒冬背后，有三点值得留意： 第一，业主主动降价，抽身离场。为了套现，既有主动降价数百万求买家的人，也有卖出后亏损上千万的业主。尤其是前面提到的餐饮和零售业主，为了维持现金流，哪怕房屋价格同时低于要价和银行估价，都要急着脱手。 根据21世纪地产的数据，在大埔比佛利山庄的130个挂牌房源中，有70%都是以亏损的价格出售的。这里面甚至还有一套190平的房子，最终以2000万港元售出，比十年前的原始购买价足足少了850万港元。 第二，相比起金融风暴时期，现在申请中小企业贷款的老板们比业主们还危险。他们因为经济冰封而还不上贷款，一方面带来了大批断供房，另一方面也影响了银行的估值，令银行收紧贷款，进一步冰封了楼市。 投资者和消费者需求的共同消失，带来的影响正在从实体经济传导至楼市，而后者往往是压垮香港经济的最后稻草。 第三，如果没有病毒，香港楼市也走不出这轮寒冬。仲量联行的数据显示，97金融风暴，香港房价下跌了50%，SARS期间，房价下跌30%。他们预计今年香港房价跌幅至少在15%以上，即便疫情过去了，房价最高还是可能下跌20%。 除了需求下降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是土地价格。 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最近表示，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土地价格的下降速度将比房价下降的速度更快，并认为政府今年的土地销售收入将减少。土地价格下降，就会影响未来楼价的上涨空间。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警示。深圳正在越来越像它对岸的香港，尤其是楼市，正在“香港化”。同样稀少的住宅储备用地，同样强大的人才虹吸能力，同样不温不火的调控政策。 其中最核心的是供应不足问题。 微信公众号“朱罗纪”曾指出，深圳政府的房屋供应能力极弱，既没有大幅增加供地的客观能力，又没有大幅增加供地的主观动机。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看到了深圳楼价的逆势上涨，但风险越来越大。未来如果遭遇类似疫情这样的需求暴跌情况，深圳楼市可能极其脆弱，甚至威胁金融和民生。 吊诡的港元 跟楼市一样，香港经济未来大概率是U型反弹，而不是我们常见的V型。 U型指的是，经济会在底部萎缩更长的时间，更难遇到急速反弹的机会。 去年，由于外部环境变化和内部骚乱，香港经济十年来首度萎缩1.2%。 惠誉国际在4月20日的一份报告中，将香港的评级从AA降至AA-。这是2007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低于澳门，与英国持平。惠誉预计，实际GDP在今年会继续大幅萎缩5%。 除了前面我提到的受影响最严重的几个行业，一些数据也不容忽视： 香港2月份死亡率大增14%，而去年同期则是下降7%； 香港一季度整体出口货物价值同比下跌9.8%，进口货物价值则跌5.7%； 香港2月空运货物吞吐量下跌8.7%，1月进口货柜吞吐量下跌15.9%。 可以说，2020年以来，香港的经济数据很难看到亮色。经济基本面，正岌岌可危。 可与此同时，港元一路升值，触发与美元的强方兑换保证，逼迫香港金管局两周内六度卖出港元，向银行体系注资，涉及106亿港元。 这是四年半以来，香港金管局第一次卖出港元稳定汇率。 去年大国贸易摩擦时，金管局曾多次买入港元，避免资金外流，港元贬值。现在却出现大反转，说明资金反而在流入香港，推动港元升值。 这主要是因为国际逐利资金进入香港进行套利交易。 英国银行借美元的利率叫LIBOR，香港银行借港元的利率叫HIBOR。当两个利率的差值变大时，就可以通过借入-卖出的方式套利。 今年3月，一方面美国降息压低美元利率，另一方面港元需求上升推高港元利率，两者利差达到1999年以来的新高。 在香港经济一团糟的时候，这里却成了国际资金的乐园，更增加了政府的压力。 市民自救 倒闭潮、失业潮，甚至还有国际资金来套利，现在的香港简直一地鸡毛。 政府救不过来，民众的信心也在下降。根据香港民意研究所3月公布的民望调查，特首林郑月娥的最新评分为22.6分（100分为满分），虽然止跌回升，但仍然在低位徘徊。 危机当头，香港市民开始自救了。 两年前，建筑公司老板潘国雄遭遇困境，裁员680人，用自己的3500万港元付工资，眼看就要破产了。疫情却让他干起了生产口罩的生意。早在疫情刚刚爆发时，他就跑到了土耳其，跟当地人达成了每月生产350万个口罩的协议，转手大赚数百万美元。 4月，他在香港落地了自己的生产线，准备每月生产3200万个口罩。 (潘老板生产的口罩) 柴湾一家二手家具商店的老板也是一样，本来已经在去年遭遇了巨大的业务亏损，今年初生意又骤减八成。 就在此时，仓储公司Redbox跟他达成了合作，为他们提供一个460多平方米的仓库。这是一种相互给对方带货的伙伴关系。二手家具商店推荐买家去redbox的仓库储存家具，而仓储公司则推荐客户将不需要的家具卖给这家商店。 类似的自救故事正纷纷在这片港湾上演。 4月26日，香港特区前行政长官董建华和梁振英决定发起成立“香港再出发大联盟”，团结各界人士，凝聚共识，为香港寻找出路。 董建华表示：“只有团结，香港才能战胜空前的危机。” 此时此刻，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何尝不是如此？它们抗疫成功后，纷纷开始复工复产。它们曾经也都经历过伤痛、失业潮和财政压力。在危难时刻，我们更是需要心连心的力量。 4月27日，香港统计处发布最新数据显示，3月份香港出口到内地的货物价值在增长，远比香港出口到美国和欧盟的情况好。 终于，香港经济在乌云中探出了一抹亮色。 永远保持信心，勇于迎接挑战，这就是狮子山精神，也是藏在不平凡的香港最底层的光芒。 参考资料： 《Fearless at the worst of times: Hong Kong businessmen expand, start new ventures despite stalled economy》，南华早报，2020年4月25日 《肺炎疫情与示威双重打击下，香港市民陷失业停工彷徨中》，BBC中文，2020年3月17日 《特稿：中小企大阵亡楼价大调整》，文汇报，2020年4月2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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