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古装的都市剧”，创新抑或另一种套路？

　　《庆余年》线上热播，一边是被认可的观剧体验，一边是对戏谑消解严肃的隐忧

　　“穿古装的都市剧”，创新抑或另一种套路？

　　■本报首席记者 王 彦

　　改编自网络小说的古装剧《庆余年》一上线就露出爆款品相。更新至今13集，该剧在评分网站拿到了8.0分的不错成绩，与之相关的剧情、演员等话题亦轮番登上过热搜榜单。网络短评里，“全员演技派”“原著精彩”“改编一流”等都获得了数量众多的点赞，足见人气。种种迹象似在证明，这是一部“准佳作”。

　　该剧由积累了不少口碑之作的陈道明挑大梁；近年来“自带流量”的实力派吴刚、中生代花旦李小冉坐镇；张若昀、李沁、辛芷蕾、宋轶等都是勤勉的青年演员；就连只出现一集的小演员韩昊霖也因在《我和我的祖国》里出彩的表现被观众记住。单从选角来看，剧组有着打造品质剧的决心。已播部分，这些演员基本扛住了检验。

　　不过，细看《庆余年》的剧情，颇有可商榷之处。故事采用“剧中剧”的双层架构。外层是都市的，内层是古装的，古今映照中，剧中人带着现代思维闯古代，“人人平等”“法治”等观念确实博得观众认可，但时不时冒出的当代用语、喜剧风格，令该剧隐隐透着戏谑、穿越的意味。

　　价值观与当代青年合拍，“同理心”“反差萌”为其赢下好评

　　该剧的外层架构以文学史专业生张庆的视角展开。他用现代观念剖析古代文学的论文被教授驳回，不甘心之余他干脆写起小说，借笔下人阐释观点。于是，范闲诞生了，他是内层架构的主人公，一个被张庆赋予现代意识的古代人，真正的故事就以他实现抱负的过程来透析一个布满人性荆棘、追求清明理想的朝堂。

　　古装与都市互为表里，所以故事中人毫无古代的落后观念。譬如范闲，他从出生起，就凭着与当代青年合拍的价值观，获取了观众的同理心。他信奉人人平等，所以看不惯嚣张的管家；他反对盲从的父尊子卑式家庭教育，故而会要求冤枉了弟弟的父亲道歉；他深信公理正义，于是要拉绝境中的滕梓荆一把。又譬如叶轻眉，同样是带着现代灵魂的古代人，她会说出被当代青年直呼“热血”的台词，“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守护生命，追求光明，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如果说范闲体现了改变生活的勇气，那么叶轻眉便抒发了“开化民智”的壮志。因与当代合拍的价值观念，剧集赢下了不少好评。

　　与此同时，今天青年人推崇的“反差萌”也是该剧圈粉的一大利器。无论是人小鬼大的童年范闲，还是拥有古代灵魂却因为受范闲影响而出口“浪漫”“更新”等当代词的范若若，都能屡屡引发笑点。编剧王倦认为，与观众共情、让观众喜欢，是做剧集的关键，“一旦人物被观众喜欢，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即使人物没有剧情发展，他们在说闲话，观众也愿意看”。与《大宋少年志》里精通各种江湖把戏但深明大义的元仲辛，不学无术但重情重义的韦衙内为观众喜爱类似，这些在原著基础上，用反差萌来改编的人物形象，都让《庆余年》有了一定的观众缘。

　　剥开双层架构的外衣，依然是价值虚弱的“穿越”套路

　　纵观已播剧情，让古代人接触更先进的思想理念，是该剧的核心表述。虽然借着“剧中剧”的精巧设计规避了逻辑漏洞，但剥开双层架构的外衣，仍能发现不少穿越剧中“开金手指”的套路。

　　由于拥有现代人而且是文史专业生的知识储备，范闲能将辛弃疾、杜甫、李白的名句信手拈来，还能背诵《红楼梦》，更抛出“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的惊人之语。在剧中“真古人”的眼里，如此出口成章的范闲的确担得起“诗文冠绝京都”的美名。更不消说，这位“古人”还会造香皂、烧玻璃，足以赢得一众美人芳心。

　　事实上，如此设置，似曾相识。在早年的穿越剧里，观众没少见识不论朝代的“古诗文乱炖”，也看过许多角色无需努力就拥有“天赋异禀”。而在近年的一些古装“大女主剧”里，一路无阻碍“打怪升级”“人见人爱”的戏码也已泛滥荧屏。从《步步惊心》到《延禧攻略》再到《庆余年》，这类作品有着相似路线，都是用相似的理念和打败敌人的爽感让观众产生代入感，由此为故事里的人物突出重围欢呼叫好。

　　值得警惕的是，一旦“穿古装的都市剧”越来越多，历史正剧的面目将日趋模糊。“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若受众甚广的剧集都以价值虚弱的“穿越”套路讨好观众，那么蕴藏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的思想价值，终究会被这些戏谑的“四不像”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