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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悬念，美联储又一次降息了。当地时间10月30日，美联储议息会议决定，下调联邦基金目标利率25个基点至1.50%—1.75%。这是美国今年以来的第三次降息。不过舆论更为关注的是，美联储暗示，在更清晰的经济数据出炉前，今年7月开启的“预防性”降息暂告结束。 暂停？ 在华盛顿举行了为期两天的议息会议后，美联储周三发表声明称，近来美国经济活动温和扩张，家庭支出增长强劲，但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和出口仍疲软，通胀率仍低于2%的目标。考虑到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和温和的通胀压力，美联储决定再次降息。 这是美联储今年以来第三次降息，符合外界普遍预期。自今年7月起，为防范外部因素带来的经济下行风险，美联储已累计降息75个基点。按照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的说法，降息不意味着一个周期的开始，属于加息周期中的政策调整。 不过，与上两次降息不同，美联储对其货币政策声明的措辞做出重大改变。《金融时报》称，其一，删除了“采取适当行动维持经济扩张”的表述，改称“将评估利率的适当路径（assess the appropriate path for rates）”；其二，明确表示“将继续监控新信息的影响（monitor the implications of incoming information）”。鲍威尔当天在记者会上解释，当前货币政策立场可能是合适的；只有未来对美国经济前景的评估出现实质性变化，美联储才会采取相应行动。 外界普遍认为，上述变化表明，美联储不打算在12月进一步降息。“美联储的暗示是降息门槛大大提高了，”德意志银行首席美国经济学家马修·卢塞蒂（Matthew Luzzetti）称，从7月到周三，要想让美联储不降息，经济数据必须有改善；但今后，只有数据恶化才能证明美联储降息是合理的。美国金融服务公司Academy Securities宏观策略负责人彼得·柴尔（Peter Tchir）认为，这是一次“鹰派降息”，鲍威尔7月说的“周期中的调整”似乎已经结束。 美联储为何要在降息的同时，给出暂停暗示？舆论给出几种观点。 其一，美联储急于确保在美国经济真的出现衰退时仍有行动空间。“如果美联储继续连续降息，就永远无法打破市场对更多降息的预期。”美国杰富瑞集团货币市场经济学家托马斯·西蒙斯（Thomas Simons）称。近30年来，美国在1990年、2001年、2007年陷入衰退前的利率水平分别接近8%、5%和4%，如今利率已处在2%以下的低位。 其二，“周期中的调整”效果好于市场预期。路透社称，今年以来，舆论对美国经济的预期普遍不乐观。美联储7月第一次降息时，鲍威尔和美联储广受批评。而最近几个月，经济增长因子的变化明显不再那么消极。在继续前行之前，美联储可以宣称货币政策取得了小小的胜利。 就在美联储周三开会之际，美国商务部发布第三季度GDP数据，按年率计算增长1.9%。虽低于第一季度的3.1%，但与第二季度的2%相差无几，明显好于此前外界1.6%的预期；实际个人消费支出也好于预期。不过，商业投资按年率计算萎缩3%，系自2015年和2016年美国制造业衰退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其三，美联储打算评估政策效果，以决定下一步行动。鲍威尔暗示，最近的减息举措已形成积累，需要时间才能在经济中产生涟漪效应。在俄勒冈大学经济学教授蒂姆·迪伊（Tim Duy）看来，只要美国经济增长维持在2%左右，美联储不会再降息；而只要美国通胀率在2%以下，美联储也不会再加息，至少在今年年底前美联储都处于政策观望阶段。《金融时报》称，美联储正在仔细评估：实际数据能否扭转美国消费者对政治不确定性、全球经济放缓的担忧。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华民认为，美联储此举主要有两方面原因。其一，美国经济发展态势不明，究竟是波动下行还是趋势下行，现在仍然说不清。其二，白宫一直在给美联储施加降息压力。进入大选周期，特朗普需要经济表现为其加分，也希望凭借景气的美国经济来维持其在贸易谈判中的有利地位。正因如此，美联储强调，现在不是像2008年金融危机一样进入降息周期。 “总的来说，美联储的做法比较谨慎，”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指出，反映了其对美国未来经济运行的基本看法，即美国经济没有全面走坏，虽增速下降但也在其他领域表现良好。因此，未来的货币政策仍需走走看看。这也是一国货币当局应该具备的专业态度。 事实上，美联储是“鹰”是“鸽”，最终取决于美国的经济形势。历史上，当美联储发出准备结束降息信号时（包括1996年和1998年），它也经常“反悔”。在2007年10月和2008年6月，美联储官员试图传递类似信息，结果却看到次贷危机进一步加深，迫使其大幅降息。《华尔街日报》认为，眼下的积极因素是，与7月份首次降息时比，中美贸易谈判重回正轨、英国“无协议脱欧”风险下降，有可能增强企业信心。未来消费者支出的韧性和就业市场的健康状况，将决定美联储暂停降息的时间会持续多久。 纠错？ 尽管被视为“鹰派降息”，但半年之内三连降还是让市场感到高兴。据美媒报道，美联储的决定公布后，美国国债小幅上涨；标准普尔500指数扭转跌势，收盘上涨0.3%，创下新高。 美国金融服务公司LPL Financial的报告称，历史数据表明，在连续三次降息25个基点后，美股往往会继续上涨。在1975年、1996年和1998年利率三连降之后，标准普尔500指数在随后半年和一年的时间中涨幅均超过10%和20%。今年以来，标准普尔500指数已上涨21.3%，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上涨16.14%，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上涨近25%。 市场上还有谁会不高兴？美媒认为，最大的可能是美国总统特朗普。一年多来，他一直敦促美联储大幅降息，甚至表示应降至零或以下。24日晚间，他再度警告美联储：如果不降低利率，甚至在理想情况下不采取刺激措施，就是失职。“美联储加得太快，降息降得太慢！” 特朗普的不满不难理解。更低的利率可以提振股市，并在2020年大选前提振经济，这对特朗普来说是个好消息。大多数经济学家预计，随着特朗普2017年减税和增加政府支出的短期效益消退，经济增速将逐渐下降到略低于2%的水平。这对总统来说是个问题，他承诺要将经济增长率提高至3%或更高，远高于经济学家认为的可持续水平。但问题在于，美国经济面临很多结构性问题，比如收入分配不均、政府债务过高、生产性企业把大量资金投入资本市场等，并不是通过美联储降息就能解决的。 华民认为，美联储独立于白宫，货币政策不受政府管辖，而是根据金融市场的实际情况来制定。因此，当白宫与美联储对美国宏观经济趋势存在不同判断时，自然会产生意见分歧。眼下的情况是，特朗普提倡扩张性财政政策。从经济学规律讲，货币政策的作用是单向的，即紧缩政策对于经济稳定会起到作用，扩张政策能起到的刺激作用较为有限。如果市场上投资意愿减弱，单靠增加货币供应量无济于事。2008年以来全球多国政府的“发钞”行为足以证明，扩张货币政策只会导致经济滞涨。从某种程度说，白宫的财政扩张和美联储的货币紧缩，也可以说是一种配合，可以起到一定的纠错作用。 “美国经济能否实现长期增长，取决于实体经济的结构性改善、贸易的增长、技术创新提升效益以及经济增长的新动能，”连平指出，白宫不必把眼光盯在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工具上。 值得一提的是，截至目前，特朗普尚未对美联储此次降息做出评价。 跟随？ 据不完全统计，在过去3个月里，全球央行累计实施40次降息行动。过去的一周，土耳其、俄罗斯、印尼等央行分别降息100个、50个和25个基点。在美联储再次降息的靴子落地后不久，巴西、沙特、巴林、阿联酋等国央行宣布降息。这是否意味着，全球各国央行货币政策进一步宽松的空间将再次打开，“跟随式”降息将再次出现？ 另一种观点认为，美国货币政策决策层释放“鹰派”迹象，未来全球货币宽松潮可能有所回调。追随美联储较紧且已是负利率的日本央行正慢慢传递非“鸽”言论。路透社称，日本央行目前考虑在10月的会议上避免推出额外的刺激措施。最早采取负利率之一的瑞典央行近日表示，可能步入紧缩轨道。另有市场人士预计，已推出新版量化宽松政策的欧洲央行在11月新行长就任后，很可能为了缓和内部对宽松货币政策的不满，而将刺激政策偏向呼吁财政政策辅助上。 “跟与不跟，主要由一国经济基本面决定，”华民指出，就俄罗斯、土耳其等国而言，如果不降息，本国货币就面临升值，如果出口进一步恶化，外汇储备减少后反而会在外汇市场受到冲击。这些国家为了保持汇市和出口的稳定，会努力维持货币利率平价。就欧盟等经济相对独立、对出口依赖度比较小的经济体而言，其货币与美元的关系相对独立，欧元区货币政策完全根据其内部状况决定，再加上它本身也没有多大降息空间，估计不会跟随美国。另一重因素是，美国这轮降息本身路径不明，是否属于降息周期并不确定，因此很多国家可能不会跟进。 连平认为，跟随式降息也是常见现象。从全球大趋势看，货币政策偏宽松的大方向没有改变。美国降息对大部分国家来说是好消息，一来资本流动性将更充裕，融资成本会降低；二来也为其他国家放松货币政策、支持本国经济增长提供政策空间。华民则认为，美国降息可能负面的溢出效应更大些。眼下，全球经济周期基本一致，整体下行压力加大，钱多了反倒会流向资本市场，给宏观经济稳定造成冲击。 在美联储降息之际，中国货币政策走向备受关注。连平认为，我国坚持“以我为主”的原则，货币政策坚持中性稳健基调，会根据经济运行的变化做出针对性调节，不会简单跟随别人起舞。就未来趋势而言，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推动市场融资成本进一步下降，可以说是政策的主要方向和目标。在美国等一系列国家降息的背景下，我国货币政策的空间会更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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