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谈判“最后阶段” 执行机制为何成最大障碍

　　4月30日，中美贸易高级代表在北京展开第十轮谈判，而在上一轮谈判之中曾被称“已经达成共识”的协议执行机制问题，再次出现了多重分歧。

　　执行机制问题，是美国白宫贸易代表，同时也是现在美方谈判的牵头人莱特希泽（Robert Lighthizer )提出的。特别是在中美原本准备签署的贸易谅解备忘录在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的要求下变为一项全面协议后，莱特希泽就对此更为执着。

　　莱特希泽对于执行机制有执着的要求 （图源：Getty）

　　谈判前的风声

　　此次谈判之前，中美双方的舆论又有所波动。

　　英媒路透社4月29日报道称，中美的这轮谈判中，对执行机制磋商的成败，可能成为决定未来几年中美关系的关键问题。

　　该报道援引白宫消息人士称，中美将主要在两项问题上进行博弈，分别是协议执行机制和取消关说时间表。

　　莱特希泽建议特朗普，将去年对中国商品实施的部分关税予以保留，以确保协议执行。这说明双方是否取消关税，实际上也是和执行机制如何实施有很大关系。

　　同时，有消息人士透露，如果美国启用这一机制，北京甚至会不再愿意“与这位总统再次谈判”，“这位总统”自然是特朗普。

　　特朗普的变化无常给中美贸易谈判相当大的挑战 （图源：Reuters）

　　美媒彭博社则在同日报道称，即使中美双方均有意愿达成协议，但是如果特朗普不满意谈判进展，他仍然有离开谈判桌的可能性。文章还称双方有重大问题仍未解决。

　　若报道属实，可见双方的确存在分歧，并且都对自身立场很坚持，而分歧的主体很可能在于执行机制。

　　执行机制的矛盾

　　实际上，作为中美谈判的另一个重要代表，美国财长努钦（Steve Mnuchin）在4月上旬曾经就执行机制透露完全不同的信息。

　　4月13日，努钦曾经表示，已与中国副总理刘鹤就协议执行机制基本达成一致。他提出双方可以相互设立“贸易协议执行办公室”，来对协议执行进行监督。他特别提到，双方达成共识的方案是一个“互相监督执行”的机制，并且称美国如果未能履行承诺，也愿意接受惩罚。

　　此前，中国商务部曾经公开回应，同意执行机制的提议，但是这样的机制应当是双向进行。努钦的上述表态被视为对中国立场的接受。

　　莱特希泽和努钦之间，就中美谈判有很多分歧 （图源：AFP）

　　然而，努钦表态之后，莱特希泽以及贸易代表办公室都未对此作出回应。从现在的情况看，莱特希泽和努钦之间就执行机制问题存在不小的分歧。

　　当然，对于中国来讲，或许努钦的提议能够被接受，但是如果把执行协议和美国随意向中国加征关税挂钩，那么中国是难以接受的。“双向进行”已经摆明了中国的态度。

　　可见，无论是中美之间，还是美国内部，对执行机制问题都看法不一，存在不小的分歧。

　　中国为何拒绝

　　从执行机制一事被提起开始，就不断有舆论称中美无法尽快达成协议的原因，是中国拒绝接受美国对执行机制的要求。

　　这种说法恐怕并没搞清楚“执行机制”的本质。这个看似十分合理的提议，如果涉及到一方对另一方的“强制执行”的权力，就会把问题变得更为复杂，无异于一份不平等条约。

　　商业上的合同受到法律的制约，但是两国之间、多边组织的成员之间、国际组织之间的协议，从来不存在能够“强制执行”的方式。

　　最好的例子正是美国总统特朗普肆意“退群”。无论是伊朗核协议、巴黎气候协议，各类贸易协议，还是《中程导弹条约》、或是特朗普在4月26日刚刚退出的《武器贸易条约》，都并没有强制的约束力。美国对很多国家进行的诸多制裁，都是依据自身法律，而非国际条款。

　　另一个例子是英国脱欧的困局。英国的脱欧协议难以被通过，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分歧极大的北爱尔兰“补底方案”问题。正是因为无法保证协议的执行者能确定英欧之间能够达成长期的关税方案，暂时将北爱尔兰留在欧盟关税联盟才形成了“硬边界”，才被诟病“领土分裂”。

　　执行协议从来都是国际政治的难题，但是“强制执行”既是协议本身的不公，还对多边机制和国际仲裁有很大的破坏。如果任何两个国家都可以声称贸易协议执行不善，因此互相加征关税，那么世贸组织（WTO）的作用何在？这是对多边贸易仲裁平台的重创。

　　实际上，在1990年代中美关于中国入世的谈判中，美国就提出过类似的要求，最终并没被纳入协议。对于这样后患无穷的条款，中国并不存在“拒绝”与否，因为这既是维护自身权益的底线，更是对中美关系乃至多边协议负责任的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