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也被称作英雄花,在深圳则被叫做木棉。也许是一种特殊的因缘吧,我的人生旅途跨越数千里,却一直有一株株的攀枝花相亲相伴。在攀枝花下玩耍、成长,在攀枝花下工作、生活。现今,我就居住在一株火红的攀枝花树下。 深圳是个美丽的城市,而我以为三月最美。深圳三月,攀枝花热辣辣地红了,如火焰,如朝霞,灿烂而消魂。每当这个时节,我心里总是醉熏熏的,攀枝花的美艳如烈酒,沉醉了明媚的春光也沉醉了我。 都说攀枝花是英雄树,我觉得攀枝花更是树中的美女子,挺拔,伟岸,静雅,成熟,艳而不妖,别有一种女性的阳刚之美,让人想,让人亲,让人爱。我想,这种美不是林妹妹似的,而是披坚执锐敢于百万军中冲杀,穆桂英式的,我欣赏这种美。很自然的,每当这个时候也就勾起了我的乡思情。我思念故乡,思念故乡的攀枝花。故乡的攀枝花开得更为热闹, 更为激昂。 我的故乡在滇北,乌蒙山下金沙江畔,名叫巧家,那里,漫山遍野都是攀枝花。挺拔在农田边,安然于山沟沟里,守望在山坡坡上,更多的是屹立在沙沟之畔,他们忠诚地守卫着村庄和田园。 巧家的攀枝花红得早,每到腊月初,正是数九寒天,攀枝花就噼哩啪啦地红了,红得干脆,红得彻底,熊熊燃烧,那叫热闹,猛烈,火爆!儿时的我在攀技花树下劳动和玩乐,在攀枝花树上攀爬和求索。曾经躺在攀枝花树下仰望那被攀枝花树叶割碎的蓝天,漫无目的,做着缘木求鱼的梦。 农历十月,攀枝花开始落叶,小孩子们就被家长驱赶来抓攀枝花叶子,装得大背篓满满的,背回家去做燃料。有些事情总也想不明白,在包产到户之前,农民不仅粮食不够吃,就是将那不足以充饥的粮食煮熟也成了大问题,几乎家家户户都不够柴烧,草被斩草除根,灌木被连根刨起。为了将饭煮熟,少儿们每天都去抓攀枝花叶子。如果是夜里刮了大风,还能捡到断枝,那就有了丰收的满足和喜悦。劳动之余,少不了玩耍,攀枝花树叶有长而坚韧的叶梗,叶梗就是玩具,两个小儿,各拿一根,呈U字型套住,用力往后拉,如拔河,比谁的先断,先断者为输。就这么一条小小的叶梗,小儿们总是玩得其乐无穷,天真的笑语灿烂了山谷和田野。(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到了冬月,攀枝花结骨朵了,圆锥形的骨朵,捡条草杆从中间一插,便成了小小的陀螺,母指和食指捏住草杆一捻,往地上一放,陀螺便转起来了,赛谁的转得久。快乐,刺激,欢呼,乐而忘归,被母亲找过来一顿臭骂是常有的。 腊月,攀枝花开了,一场危险的竞技也开始了,小儿们攀上几十米高的树,采摘花朵。花朵可以背回家当菜吃,味美无比;也可以背到街上去卖钱,卖价不贱。采摘攀枝花是一项危险的劳动,但小儿们是不知道危险的,他们享受攀爬的乐趣和刺激。采摘得差不多了,少不得又要在树下玩游戏。将红红的花瓣从中间揭成两片,极粘,贴在额头上,贴在脸颊上,贴在鼻子上,扮鸡扮鬼扮关公,又是无穷无尽的乐趣。偶尔也有小儿从树上摔了下来,伤残或者一命呜呼,就有家长禁止自己的孩子攀爬攀枝花树了。然而,只要到了花开时节,小儿们还是或公开或偷俞地攀上树,小儿们喜欢攀枝花。大人们也明白,人生总是有着三灾六难和各种风险的,鸟为食亡,为了生存须有代价。 来年正二三月,攀枝花树上挂满了棉桃,我们叫船儿苞。那船儿苞成熟了,会炸开,雪白的棉絮飞满天,硬壳掉下来,状如小小的船儿,自然是可以捡来玩乐。小儿们往往等不得船儿苞自己掉下来,常常虎虎爬上树,摘下一堆,剥开来,将那小小的船儿放入沟渠或小溪,远航,远航。小儿们发出的船队,载着童真,截着欢乐,载着幸福,截着美梦,驶向远方。不过,也可能载着的只是一片空白,童年的空白,童年无须如此沉重,童年应当是空白的。 回想起来,那物质匮乏的童年,却是那么的幸福和美好。没人逼你读书,首要的是劳动,没有见过所谓玩具,生活应当是单调的,内心却是阳光灿烂、丰富多彩,没有半点遗憾! 攀枝花是极易生长的树,随便砍下一枝,往地坎上一插,来年便是一棵茁壮的树。有时候,砍一段钉在山坡上拴牲口,然后你早就忘记了,几年之后你会惊奇地发现,那里长成了一棵高大的攀枝花树。但由于攀枝花除了造小木船之外,做不了任何家具,当柴烧都不旺火,在人们眼中经济价值并不高,加上树冠庞大,影响庄稼的生长,包产到户后,就成了被消灭的对象,攀枝花遭遇了无情的砍伐,故乡的攀枝花越来越少了。 春节回乡,最想吃的一道菜就是攀枝花炒豆豉粑。然而,攀枝花的价格飞涨,做一盘炒攀枝花,需要一提篮花朵,而一提蓝花朵已经卖到四五十元了,大概是难以登上寻常百姓家的餐台了。物以稀为贵啊! 遥想那困难年月,攀枝花为乡亲们的餐桌上添加了一道富丽的风景,感慨万千! 首发散文网:http://www.sanwen.net/subject/38824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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