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及其它（散文诗）

一、 像黑一样的黑

雨一直下着，颠沛着九月。

流淌的雨水，在万千房屋上，汇成一片海洋。顺着屋檐，斑驳着年轮。

好多年来，每一次下雨，她都会变得安静，安静地听见，那些远走的光阴。

屋檐下有把摇椅，摇走的时光，恍如昨日。

有时候她在想，她再次坐上摇椅时，依然那么年轻。(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她摊开双手，雨水从眼眶中，走出来。

二、念想

没有人可以，比你接近想念。

在几近漆黑的夜里，把灯盏挂上，相思的角楼。似乎我自己，不是我自己。

秋夜里，秋雨一遍一遍地，把街角翻透，把想念细数。

伫立窗前，秋风经过的街道、古桥、小镇、人群。迷离的眼神。

秋雨，一层苦过一层。

三、瓦片以及其他

秋天里，除了一些陈旧的杂草，还有掠过头顶的白云。

有些沉默的羊群，在瓦脊上，凹凸不平。瓦沿边有棵小草，赶着秋风，翻过山川、田野、村庄。沧桑的古井。

一代又一代的人，把古井从肩头卸下，从立春走到腊尾，屋檐下的，满是欢声笑语。

在它们之间的，落下一粒瓦。从屋前飘落，经过我的身体，碎了一地。在呻吟，在疼痛。

拾起瓦砾，那些远去的亲人，在手心里站起来。

慢慢地坐下，一个、两个，都是亲人。

四、秋月

霞光西沉，月色挤进窗来，她打开抽屉偷看我的日记。让我措手不及。

她爬上我的枕头，浇灌我梦境里的一排火烧云。碧水依旧。

她翻开我发黄的旧照片，月影弯下腰，拾起一把念叨，在守候中还原记忆。

她滑过我苦涩的文字，把诗句一行一行地，揉碎。她用手抚摸过的村庄，丰收躺在田坎上；她路过的每一座小镇，牛羊肥 壮；她丢下轻轻的问候，都是风清朗月。

她用双手，把自己收割，把自己晾晒成，归来的燕羽。

她的一些想念的言辞，被秋风紧紧地扣在手心里，一路奔波。

五、叶落下

那个季节，叶落如雪；一夜之后，叶凉秋深。

一座小镇的内心，是否比一座城市的心跳更为安静。夜后秋草黄。

眼神布满这里的山山岭岭，秋天的清晨长满皱纹。几只麻雀低低地飞过屋檐。羽毛有点凉。

如果可以，买一张车票，邂逅从窗外呼啸而来，拥抱的时光。走过多少的村庄，才能够爱上你。我的陌生人。

六、阳长的黄昏

多年前写过的黄昏，就像干净的信笺。依旧东升西落。

她仰望着眼神，像风轻濯堤岸边的杨柳。古塔上，风铃声声。那时我喜欢在夕阳下，奏响口琴，那些沙哑而执着的孔，轻易地出卖了自己。

那些山峰，陡峭的夕阳挂满山头；金色的、墨绿色的，急急地爬过山的那边去。

要用多少次勇气，丈量黄昏的背影。用一颗睫毛，把夜梳理。

七、在草垛前

站在草垛前，你就是一捆桔秆，怜惜着那些生育过的子宫。

深入地下，几个世纪以前，你是被收割了的一段光阴。

不远处的村庄，知道自己也不再年轻。

黎明，从村庄的屋顶滑落到地上，那些各怀心事的炊烟，匆匆的爬上瓦沿，探了探身子，陆续的远去了。

八、今夜，剪成一段烟火

在城市，在这座小镇，那些不安的烟火，集体迷失了方向。

要不怎地，在空旷的夜空，瞬间不顾一切就绽放了一生的华丽。

那年的雨季，匍匐成今夜，安静的时光。

美丽的花季，是多年我流浪的一支烟火，在万千的村庄中找寻，回乡的路。

九、锈

我用一段陈旧的门，腐锈了光阴，时间是一把锁，把记忆里里外外，挂上铁锈。

我用手心，打开了无数把锁。青春与成长、失败与成功，还有离乡、远走，无数把心坎上的锁。最后，思念是夜晚生了锈的枷锁。

那些锁住的光阴，锈了一大半。

我遇到过很多的锈和锁。多数锁在华丽时只知道钥匙，在落寞时才想起了锈。

锁经常忘记了锁，锈却没放下锈。

锈满了锁心，锁却不知道心里满满是锈。

所以，锁心里的锈，很乱。

十、我是一只茧。

不知何时开始蠕动后，我的胃口不小，把春天一点一点地吞进肚子里，留下年轮一圈一圈。我吞了白天，舒卷的云朵，安静的清风，也吞了朝气与蓬勃。

我一直以为吐出的丝给自己做巢是理所当然的，最后，我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作茧自缚。

十一、砚台

那只砚台，安静的躺在角落里。

乌黑的身躯，托着墨汁，虽说与高雅结缘，但是碾碎的墨痕，一点点把自己吞噬。

人们只惊叹书画作品的价值，却不过问是出自哪只砚台的墨汁。到最后，不知是砚台成就了作品墨香千古，还是墨汁成就了砚台古韵万年。

十二、路灯

一盏路灯，光芒四射。

我穿行在霓虹初上的这座小镇。我慢慢地看清来时的路。流水来自海洋，最终也得回归海洋。

灯光虽好，我只是担心，哪天灯光丢下我在黑夜中后，独自流落异地他乡。

十三、跑步

跑步时，不停地在田径场上转着圈，像滚动的车轮。

脚步在交替，脚下的地面不停地远去。慢慢地，我们习惯了坚持，再坚持，一圈又一圈，变的是步频与速度，生活，不变的是规则。

十四、鸟

每个人都是笼中的一只鸟，好看的鸟。

白天黑夜，不停吟唱。

时间从笼边滑过，鸣叫是鸟儿做的自我牺牲，美丽的歌声外，是用尽一生来打破牢笼。

有的鸟飞走了，有的鸟依旧，不肯离去。

十五、一串脚步

故乡的池塘，穿过村庄。小路旁，是啄满露珠的月光。

池塘里的一阵风，翻过云朵，拍打着翅膀的浪花，把一段距离，剪成遥远的地方。

行走的汽笛，像是回乡的桥影，留下两行清泪，把夕阳端上葡萄架。路上，小贩吆喝的腔调。

十六、手心里的手

褪掉华丽，用朴实的十指扣紧生命。灵魂深处，骨骼的言辞。

走过生命的开始，手心里都是梦呓。有时，记忆比生命还重。无数次，摘下良知，手心里留不住，半点红尘。

入秋，属于我的小镇，比夜还单薄。那些语无伦次的夜晚，只要风一轻轻吹响，就摇个不停。（文/ 王大喜 贵州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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