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厕所斗争？美国LGBT领袖们分裂了(组图)

　　11月20日是国际跨性别纪念日，它的设立是为了纪念死于仇恨和偏见的跨性别朋友，始于纪念在1998年被谋杀的跨性别者Rita Hester。

　　在过去的十多年间，跨性别者在社会中的能见度越来越高，世界卫生组织也计划将跨性别从精神病中剔除，但社会环境的不友好情况始终没有得到多少改善，从如厕到就业，到处都是歧视。

　　保守派一直在抵制“LGBT无歧视”政策，他们断言跨性别者在女性洗手间会成为一种危害。怎么打破这个僵局？一些LGBT领袖认为，是时候支持那些有关住房和就业，而不是公共场所的政策了；同时，关于厕所的问题也该暂时搁置。这是BuzzFeed News关于美国跨性别者权利的系列报道的第二篇。

　　8月1号，来自美国本土的24位最活跃的LGBT活动家组织了一次仅限于受邀人群的电话谈话，以解决一个将他们割裂成两个阵营的分歧。

　　在2015年赢得婚姻平等后，很多LGBT活动家开始展望“LGBT无歧视”法律在全国范围内的通过。然而他们遇到了一些障碍。保守派认为那些政策将让跨性别者在厕所里骚扰别的女性，或是强迫基督教徒出售结婚蛋糕给同性恋新人。这些无歧视政策在州立法机构和国会遭到否定。在8月份之前，这些LGBT领袖们关于怎么打破僵局有着强烈的意见分歧。

　　蛋糕师菲尔普斯出于基督教信仰拒绝为同性婚礼烘烤蛋糕，后被起诉

　　在90分钟的电话谈论时间里，一派人主张他们可以通过接受妥协方案来跟共和党人共同获利。具体来说，有些人支持宾夕法尼亚州的一条政策——这个政策禁止职场以及住房方面对LGBT的歧视，但是这不包括公共场合如饭店、商店。参加电话会议的不少人相信，这将为其他政策摇摆不定的州树立一个榜样，即俄亥俄、佛罗里达和亚利桑那州，这些活动家在这些州都遇到了困难。

　　将公共场合从无歧视政策中去除后，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厕所的问题以及宗教反对。跨性别者，如LGBT会免受在住房以及就业的歧视。但这样的处理或许会使得商家不招待同性恋顾客，或者是要求跨性别者使用TA们生理性别的设施。

　　美国一名职员在洗手间内安装“无分性别”标志

　　在这样的妥协让步前面，LGBT领袖们多年来都有着共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认为州立法机构及国会的公民权利政策应该是兼容并包的。少了任何东西，这种观念都会被破坏，那些在公共场合承受着歧视的冲击的跨性别者就相当于被背叛了。

　　这是一场战争

　　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次为LGBT运动而打的仗，甚至是一场决定组织机构是否能继续得到充分资金资助的战争。

　　一个主要的参与者是Gill Foundation(吉尔基金会)，它在2004年就为LGBT相关活动提供过超过650万美元的资助，这是其最近有公开的财务记录所显示的。Gill以及其他几个获得它的津贴的团体，包括Freedom for All Americans和National Center for Transgender Equality，认为这种妥协或许是在接下来的十年，他们在州的层面上为众多的LGBT者赢得公民权利的唯一机会，尽管所能获得的这些权利是不完全的。这些机构的领导者说当这些问题变得更加被认可的以后，他们可以回头再跟这些立法机构商议，来完成对公共场所反歧视相关法规的通过。

　　但是相关的团体，包括ACLU和Human Rights Campaign, 指出这种获取短期利益的方法可能会使日后的行动变得困难。公共场合保护的政策的通过可能还需要很多年，如果这真的可以实现的话。况且，现在放弃这些保护还可能传达一种信息：在公共场合的歧视是可以接受的。

　　6月10日，ACLU给宾夕法尼亚州的立法者和组织寄出了一封信，信中详述了他们对于妥协政策的反对。

　　BuzzFeed新闻的备忘录记载：“支持者和活动家社群、以及LGBT媒体不会忘记，在这个全州乃至全国都在讨论跨性别者以及厕所、衣帽间问题的当下，放弃公共场合保护的政策，就是在关键的保护上妥协，就因为它们是有争议的。”

　　ACLU还指出，通过这样的政策可能会传递“给LGBT群体的公共场合是对政治有害的”、甚至是“LGBT支持者愿意在跨性别者最急切需要的公共场合保护上妥协“的信息。

　　这封信导致的一个负面结果是，支持妥协的Gill Foundation告知ACLU不要申请其他的津贴了。在与BuzzFeed新闻超过六次的采访里，那些原本说话最坦率的活动家在谈论到这种分裂时语气安静低沉，甚至拒绝发言。ACLU则拒绝以一切理由评论这一篇文章。

　　Matt McTighe，Freedom for All Americans的执行董事，这个机构拿着Gill Foundation给的可观的资助。Matt McTighe承认，通过这样的政策可能产生多米诺效应。“立法者会留意和观察其他州在采取什么行动，因此如果我们在宾夕法尼亚通过了这条政策，那么其他州至少会考虑是否有可能做相似的事情。”

　　但McTighe在一通与BuzzFeed新闻的电话中强调，LGBT支持者们开始主张拥护全面的政策——事实上，妥协的政策是立法者提出的。而像他的组织这样的机构必须决定是否要支持他们。

　　“你要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吗，觉得宾夕法尼亚和佛罗里达连妥协政策的前景都不能考虑清楚吗？”McTighe说，他在解释为什么他的团队支持宾夕法尼亚州的措施，以及它为什么会支持其他州选择相似的立法。“我们不打算先发制人地让他们吃闭门羹。”

　　他指出，最近一次通过全面的、综合的LGBT无歧视政策是在2007年的爱荷华和俄勒冈州。科罗拉多州在2007和2008年分两个阶段通过了政策。在共和党领导的32个周，这些政策还没有获得通过。接受妥协的McTighe说：“总比在我们刚刚取得一些进展的时候说我们在10年内不打算做任何事好。”这里的计谋是，找到一个经得起一切LGBT政策的州首府。

　　“能进入名单的州十分少”，他说道，数着宾夕法尼亚、佛罗里达、俄亥俄以及亚利桑那。“这些是我觉得我们最有可能在那里成点儿事的州了。”

　　Lambda Legal的执行董事Rachel Tiven告诉BuzzFeed新闻，这种方式是一种“背叛”，也不会成功。

　　“这决定了多元性别者是否可以参与公共生活”，Tiven说，她的团队同样接收来自Gill Foudation的资助，但他们并不同意这个举动。“我们到底能不能到公共场所去？我们可以去电影院吗？我们可以去购物商场吗？我们的反对者希望让多元性别者感到不舒服，他们希望我们只待在家里。“

　　的确，参议员Ted Cruz曾说过，在他的总统竞选期间，跨性别者只能使用他们家里的厕所。

　　“Lambda Legal严肃地认为，将跨性别者于公共场合相关权利的排除，在某种程度上是2016年的背叛“ Tiven说。

　　她补充道，这种妥协会建立一个新的让LGBT群体忍受的“底线”：“如果你接受了更低的标准，那么在全国范围内你都需要被迫接受”。

　　在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的反对倡导后，政策无法在宾夕法尼亚州推行。但紧接着ACLU付出了很高的代价，Gill基金会通知ACLU的LGBT项目总监James Esseks，他不能申请Gill基金会的资金支持。

　　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

　　“将我们的资金用于资助一个和我们整体战略不一致的项目，以达到保护尽可能多的人是没有意义的”，Gill基金会和Gill行动基金的发言人Jeffrey W. Schneider通过邮件告诉BuzzFeed，解释为什么ACLU不被允许申请另外的资助。双方都不披露有多少资金正受威胁，Gill拒绝公开2015、2016的财物信息。

　　像文章中提到的所有LGBT组织，Gill基金会支持在所有地方推行全面反歧视政策，Schneider强调到，同时指出Gill致力于在每一个州推动切实可行的政策。“宾夕法尼亚州的议会是被共和党所控制的，我们相信现在一个可以保护LGBT群体的实际的行动是通过在住房和就业方面的保护法律，同时在未来继续争取在公共场所中的反歧视。”

　　尽管Gill和ACLU的矛盾是在于参与游说，Gill基金会扣留的资金是用于支持ACLU的非游说工作。“ACLU通过代表向我们的非营利组织和单独的政治行动领导层表明，我们目前并不同步，” Schneider解释。

　　知情人士告诉BuzzFeed，其他的组织被告知如果他们在政策这个问题上与Gill基金会意见并不一致，他们的资助同样会面临问题。Schneider并不否认这一点，他说“我们已经有很多的受助方的资助都结束了，这也是基于目标一致性的原因。”（Lambda Legal告诉BuzzFeed，他们收到来自Gill基金会的资金，也没有任何关于战略分歧有关的资助问题。）

　　注：Lambda Legal，美国同志法律机构浪达法律

　　当6月ACLU发表其观点时，他们指出被一些联邦机构解释的现行联邦法律在住房和就业方面保护LGBT人群，同时禁止性别歧视可以保护基于性别取向和性别身份所造成的歧视。

　　ACLU认为在州立法机构通过不完全保护政策，会使立法机构减弱其根据现行法律扩大对LGBT群体保护的立法战略。此外，ACLU称支持者应该关注对跨性别者的教育来消除厕所癔症。

　　Gill行动基金和其他组织在6月22日向ACLU寄送一份六页的回复，称ACLU的行动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如果我们想争取一次性通过在所有领域的保护，那么在短时间内很难去推动法律上的进步，”备忘录中提到宾夕法尼亚州的动态，“在这一次，我们的选择并不在于推动不完全的进步或是完全的进步，而是在于推动不完全的进步或是没有任何进步。”

　　备忘录中同样提到，尽管一些法庭同意联邦机构对现行法律的解释，但其他并不同意。而最高法院还未对这个问题作出回应。

　　Gill基金会和其他组织认为马萨诸塞州可以作为有效渐进主义的学习例子。该州立法者在1989年和2011年分别颁布反歧视法律，但今年仅通过一项关于公共场所保护跨性别者的政策。备忘录中称这为“顶点”。

　　马萨诸塞州民主党议员提出联邦《反就业歧视法案》，2007年在众议院获得通过

　　但是这个月，一个保守激进组织成功发起对这部法律的投票，认为这个法律会把使用厕所的女性暴露在“对自己的性别感到‘疑惑’”作为掩盖面具的性犯罪者之中。在2018年投票之前，这会引发对此问题的辩论、需要更多的运动，同时让这部法律的未来陷入不确定之中。

　　人权运动组织法律顾问Sarah Warbelow告诉BuzzFeed，作为一个普遍问题，“我感到非常担忧，这需要通过一个很长的时间来让保护LGBT群体在公共场所权益的法律被通过。”

　　她举例说到，当国会在1964年通过公民权利政策时，禁止性别歧视的条文并没有涵盖公共场所这一领域，国会也从未修补这个漏洞。对于LGBT群体，Warbelow提到“这不是一个会自动消失的问题，而是人们正在经历真实的歧视。”

　　通过部分保护的法律让她十分担忧，因为这会无意中传达一个信息，就是国家在未来会对LGBT群体在公共场所的权利有进一步的限制。

　　如果要说什么，就是当前的潮流正朝着限制LGBT群体权利的方向。今年至少有17个针对跨性别者的政策向州立法机构提交，尤其是在针对跨性别者使用公共厕所的问题。虽然只有其中两项被通过，但与反歧视政策相反的，针对反对跨性别者的政策会在很多州形成对LGBT支持者的敌对气氛。

　　美国LGBT群体维护自己的权益

　　“人们在谈论公共厕所，人们在谈论与婚礼相关的服务”，她说，“这只是公众议论的部分，我们需要迎面解决这个问题。”

　　这不是怯懦。这叫审时度势。

　　然而，（美国）国内一个变性者群体支持首领、国家变性者群体平等中心的执行理事马拉·凯斯凌（Mara Keisling）说如果想要帮助宾州的跨性别者，人们就需要为跨性别者提供住房与就业保障。

　　“‘渐进主义’就是当其他人都在抱怨着‘渐进主义’的时候，政策悄然落实，”她告诉BuzzFeed News的记者，“在过去几年里，人们逐渐对法律形成了一种信念，那就是，一个没有考虑到公众空间的法律条款是没有用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而她说这正是加州、内华达州以及夏威夷州的法律制定者走过的路——这些州制定并通过法律时并没有考虑到公众空间或是性别认知，但他们会慢慢填补这些空白。2005到2011年间通过了这些修正案，这段时间刚好在婚姻平等法案通过与保守势力用卫生间与宗教自由作挡箭牌之前。

　　犹他州在2015年通过了一个LGBT非歧视政策，但这条政策并不涉及公众空间——尽管许多倡议者认为犹他州情况特殊。该州现有的公民权利法律一开始并不涉及公众空间（包括涉及到种族以及宗教歧视），但这部法律经过逐步修正，最终包含了性别平等及性向内容。

　　“这并不是怯懦——这叫审时度势。”凯斯凌对此说道。

　　上一次LGBT首脑出现这么严重的分歧还是在2007年国会考虑就业非歧视政策的时候。正如政策名字所说的那样，这个政策是涉及工作场所的，但这个政策完全没有涉及到跨性别者群体。在那场争论中，人权运动是支持这项政策的，他们认为法律制定者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所以人们应该各退一步。这场两败俱伤的争论严重影响了人权运动维护跨性别者平等的形象。因此这一次，人权运动不再接受任何形式的妥协了。

　　Warbelow希望这个最新的战略上的争论只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石头：“我们的分歧从不会导致对话的结束，并依然会想方设法继续合作。我们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然而，当2016年宾州的法律名存实亡时，对于LGBT的首脑来说，未来一年的问题将会是争论将会如何进一步沸腾。

　　在俄亥俄州，LGBT团体叫停了一个完全忽略跨性别者群体的政策。然而，俄亥俄平等组织的发言人格兰特·斯坦克里夫（Grant Stancliff）告诉BuzzFeed News的记者，如果一个政策包含了跨性别者群体，即使不涉及公共空间，对LGBT积极分子而言都是一个有吸引力的这种方案。

　　他说：“跨性别者群体层告诉我们，他们最大的困难在于住房和就业。如果我们能够保障这两点，这个群体的实际收益会是很可观的。”

　　但他也承认在克利夫兰遇到的困难——克利夫兰在三年之后才能通过一个单独的涉及跨性别者公众空间的政策，因为“那里的人们只关心卫生间的事情”。

　　那么如果俄亥俄州议会像宾州一样处理这个政策怎么办呢？“这潭水很深，”斯坦克里夫说，“从我们与社区的对话可以看出，人们对此意见分歧十分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