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道导弹作为远程打击武器,目前应用于实战的发射或部署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从陆地发射,如地下发射井固定发射和车载机动发射的弹道导弹,它们被称为陆射或陆基弹道导弹;另外一种是从水下(上)发射,如潜艇水下发射和水面舰艇发射的弹道导弹,它们被称为海射或海基弹道导弹。 那么,除了陆射和海射,弹道导弹还有其他发射方式吗?是的,理论上讲,看似笨重的弹道导弹还可以“插翅”飞上天,这就是空射或空基弹道导弹。具体来说,空射弹道导弹是指由空中飞行平台携载升空,并从其上释放和分离,随后点火发射的一类弹道导弹。 今年以来,俄罗斯对“匕首”空射弹道导弹系统进行了超过250次的飞行测试,包括白天和夜间条件下的训练,引起广泛关注。此举预示着空射弹道导弹这类武器或将蓄势待发,成为核大国的另外一类镇国重器。 弹道导弹如何“插上翅膀” 三种运载 各有利弊 现阶段,适宜运载空射弹道导弹的空中飞行平台主要为运输机、轰炸机和战斗机等军用航空器,它们主要是通过三种比较有实战价值的方式运载弹道导弹升空: 一是飞机挂载,利用飞机直接将弹道导弹挂载于机腹或机翼下起飞,载机将在高空飞行或大迎角跃升时投放和发射导弹。这种挂载方式多为战斗机采用,适合尺寸重量稍小的近程或中程弹道导弹。导弹在点火前能获得更大的初速,有利于提升导弹的速度。不过,采取这种挂载方式的导弹在战机飞行过程中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比较严重,还将降低战机的隐身性能。“匕首”空射弹道导弹系统就是采用这种运载方式。 二是飞机背驮,将弹道导弹驮在飞机背部起飞,到达预定高度后,导弹与飞机分离并发射。这种运载方式多为运输机或轰炸机采用,优点是能携带尺寸重量较大的远程或洲际弹道导弹,且导弹对运输机的货仓没有要求;缺点是飞机的气动外形不好,飞行阻力较大,飞行高度受限,导弹在飞机飞行过程中还将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苏联曾研究过这种运载方式。 三是飞机舱运,将弹道导弹装在飞机货仓内起飞,到达预定高度后利用牵引伞牵引和伞降技术空投导弹。这种方式多为运输机或轰炸机采用,能适应尺寸重量较大的远程或洲际弹道导弹,且导弹在飞机飞行过程中不受外部环境的影响。不过,舱运对飞机货仓形状和尺寸要求极高,牵引和伞降技术也十分复杂。美国早期就试验过这种运载方式。 空射弹道导弹的特点 优势明显 难点突出 与陆射和海射的弹道导弹相比,空射弹道导弹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发射费用低、性价比高。空射可省去陆射和海射所使用的弹道导弹发射装置,且不需要构建预设阵地或阵位,可不用一级发动机或减少其发射燃料。 其次,威力增强,射程提高。通过飞机携载和释放,弹道导弹已经获得了一个初始高度和速度,有利于减轻导弹的结构重量,提高运载能力,携载更大的弹头。 第三,机动性好,生存能力强。飞机的机动速度要快得多,活动范围也大得多,在本国领空或防区外飞行很难被侦察、定位和攻击。即使地面遭受核打击,已经升空的飞机也能避免被摧毁。 第四,预警难度大,突防能力强。弹道导弹的初始段显著缩短,有效降低了助推过程中的红外信号,压缩了敌方的预警时间。飞机能大范围机动,在防区外的高空从敌方反导系统的薄弱环节发起攻击。 第五,规避射程限制,实施远程打击。相关国际条约对中短程弹道导弹的射程都有严格限制,而空射弹道导弹可利用飞机有效弥补导弹射程的不足,大大延伸导弹的射程,便于从更远的地方攻击目标。 最后,作战稳定性高,灵活性好。空射弹道导弹有着区别于目前“三位一体”(陆基洲际弹道导弹、潜射弹道导弹和战略轰炸机)战略核力量的独特性能,有利于增强战略进攻力量的作战稳定性,能在局势不确定时,为领导层提供一定的决策时间,提升作战使用的灵活性。 当然,空射弹道导弹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弹道导弹的体积重量较大,对载机结构和设计要求较高,无论何种运载方式载机都要有足够的运力;载机在高空高速飞行过程中,要择机投放和分离质量较大的弹道导弹有难度,对载机的安全性威胁很大,技术实现很复杂;弹道导弹投放后,在降落过程中要迅速调整和保持点火姿态非常不容易;载机时时处于高度机动状态,无法预设发射阵位,难以精确测量弹道导弹坐标位置,测控和制导系统初始瞄准难度增大、技术要求苛刻,进而导致导弹的打击精度不容易得到有效保证。 空射弹道导弹的曲折历史 命运多舛 屡次中断 事实上,空射弹道导弹已经有很长的研发历史了。二战结束后不久,在弹道导弹被“摸透”并实战部署后,美苏两国就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空射弹道导弹。 1958年5月,美国先行实施了空基弹道导弹的可行性研究,以B-47和B-58轰炸机为空中平台,分别携带“猎户座”和“处女座”弹道导弹,进行了多次飞行和拦截低轨卫星的试验,初步验证了空射弹道导弹空中发射和拦截卫星的可行性,并为其后续研究提供了技术储备。稍晚些时候,苏联也以图-95轰炸机为空中平台,在P-13潜射弹道导弹的基础上设计了P-13A空射弹道导弹。不过,鉴于空射弹道导弹在当时条件下技术较为复杂、实现难度也较大,加之这一时期陆射和海射弹道导弹实战性能已经获得很大的提升,美苏两国在上世纪60年代初期,暂时放弃了对空射弹道导弹的进一步研究。 直到上世纪70年代初期,当美苏的“三位一体”战略核力量已经达到了相当规模且数量要受到相应条约限制的时候,他们才又动了重新研发空射弹道导弹的心思。 美国后来走得要远一些。从1974年7月开始,美国连续进行了21次战略空射弹道导弹的可行性试验。试验时的载机为C-5A“银河”运输机,空射弹道导弹改自“民兵-1”陆基洲际弹道导弹。 1974年10月24日,最后一次进行的点火飞行试验是历次实验中最大的亮点。当时,长达17米、连同抛投平台和支架一起重达38.7吨的“民兵-1”弹道导弹(自重31.8吨),在牵引伞的牵引下滑出机尾舱门,通过降落伞持续下降并与平台和支架分离。“民兵-1”到达接近2500米的高度后,其一级发动机点火发射,导弹开始向上爬升,冲出大气层并按照预定弹道飞行,而后溅落到大海中。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 虽然空射弹道导弹的飞行试验算是成功了,美国也自认为基本攻克了空射弹道导弹的关键技术,但其并未像外界预料的那样“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地让空射弹道导弹实战化。 之所以这样做,有技术和经济方面的考虑——美国当时认为,要让空射弹道导弹获得类似陆射和海射弹道导弹的打击能力,技术上仍有一段路要走,还不得不挤占发展其他战略武器所需的宝贵军费。 更重要的是政治方面的考虑——美国认为,研制和部署空射弹道导弹势必会导致苏联的随后跟进,不符合美国巩固战略稳定和追求单方面优势的既定军事战略。因为,当时美苏两国都拥有新型战略核武器这种大杀器,而美国在竞争中已经获得稳定性、可靠性、灵活性优势。 由此,美国主动放弃了发展和部署空射弹道导弹,并与苏联签署了有关协定备忘录和条约来限制对它的研发。影响比较大的就是1991年美苏签署的第一阶段《削减和限制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1994年12月正式生效的该条约规定,到2009年12月5日之前完全禁止空射弹道导弹的试验、生产和部署。 空射弹道导弹的发展趋势 难以割舍 呼之欲出 不过,美国此后并未完全放弃对空射弹道导弹技术的研究。一方面,美国一直在进行民用空中发射火箭技术的试验(与空射弹道导弹技术相通);另一方面,美国不间断地发展武器测试和试验用的空射弹道导弹靶弹,比如美国陆基中段、海基中段和“萨德”反导系统拦截试验中经常用到的不同射程的靶弹。事实上,除了不安装真弹头、不追求高精度、没有按照进攻武器的关键要求设计外,空射弹道导弹靶弹采用的主要技术与空射弹道导弹完全一样,比如运载技术、空中分离与点火发射技术、制导技术、中段和末段变轨突防技术等。 美国还帮助以色列研制出了“箭”系列反导系统试验时所用的 “雀鸟”系列空射弹道导弹靶弹。空射弹道导弹靶弹俨然成为两国反导系统测试难以离开的“试盾之矛”。从这个意义上看,美国和以色列应该是掌握了空射弹道导弹技术。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推测,在没有新的限制条约签署和国际上严格禁止的情况下,在俄罗斯“匕首”空射弹道导弹系统试验成功的刺激下,特别是在美国总统特朗普近期组建“太空军团”的倡议下,只要美国有意愿,它将很快研制出作为进攻武器的空射弹道导弹。空射弹道导弹也可成为动能反卫星的又一利器,因为相比美国现有的陆基和海基动能反卫星武器,它在灵活性、机动性、快速性、突然性及生存性等方面都更具优势,未来能更好地促进特朗普“美国必须主导太空”计划的实现。 有意愿的另外几个核大国(甚至包括有相应技术储备的其他弹道导弹研发国家)也会适时出手。毕竟,美俄之外的有核国家,核力量的规模相对较小,而空射弹道导弹还拥有稳定的二次核打击能力,可作为其可靠核反击的另一重要选择。如此一来,空射弹道导弹的封印已解,或将被再次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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