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作战：如何“在瓷器店中打老鼠”

　　引言

　　人类以什么样的方式生产，往往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作战。进入21世纪以来的几场局部战争表明，随着城市化进程的逐步加快和城市地位的日益提高，城市将成为21世纪最有可能的战场之一，城市作战也必将成为未来战争中一种重要的作战样式。

　　城市为什么可能成为未来主战场之一？

　　夺取或者保卫具有决定意义的城市，能够鼓舞士气，产生心理优势，甚至瓦解对方作战意志，摧毁其战争潜力，进而严重影响甚至决定战争进程。

　　城市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城市一直是国家的人口密集、能源密集、交通汇集、商业聚集的中心，历来是军事家们攻击或保卫的重要地区。冷热兵器时代，城市人口聚集、粮草丰富，夺取了城市就能掌握主动；机械化时代，城市作战的地位和作用更大，通过夺取或保卫城市通常能够达成战役甚至战争目的。信息化时代，城市不仅是国家政治、经济、军事、交通、能源和商业中心，更是科技文化和信息中心，夺取或守住城市就能有效控制战场上的物质、能量和信息，达成战役目的，决定战争结果。

　　城镇化让城市成为主战场。城市成为人们生产生活的重要场所。当前，发达国家的城市化率在80%以上，特别是21世纪全球城镇化发展速度加快，据预测2030年全球将有2/3的人口生活在城市。城市的得失关系到国家战争潜力的发挥，关系到军心士气、民众信心和心理意志，同时能够有效掌控信息资源。因此，城市将成为心理攻防的主战场、信息作战的主战场和未来作战的主战场。如，美军近期多场军事行动中，超过90%的作战行动涉及到城市。美海军陆战队“远征部队如何在21世纪作战”报告称：城市区域的行动是最可能出现、也是最危险的。

　　城市作战决定着战争进程。城市是人类社会各种资源最为密集的地区，重要城市往往是国家作战体系的重心和关键。夺取城市就能有效瘫痪其战争体系功能和潜力，影响到军心士气、民心意志，迅速达成作战目的，影响并决定作战进程，甚至成为战争胜负的标志。如，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斯大林格勒战役成为二战欧洲战场重大转折点。2003年伊拉克战争中，美英联军直取巴格达，并以攻占巴格达及其周边的几个重要城市而宣布主要作战行动结束。

　　城市作战有哪些与众不同特点？

　　城市作战双方往往借助城市地形互相消耗有生力量和装备。同时，城市作战犹如“瓷器店里捉老鼠”，稍不注意就会力不从心，陷入“泥潭”。

　　城市资源密集易造成附带损伤。由于城市中拥有各类居民赖以生存的基础设施、医院、学校、寺庙、教堂、名胜古迹、新闻媒体与信息服务业等，基础设施错综复杂，军事目标与非军事目标鱼龙混杂，禁打限打目标和打击目标难以识别，国际道义和交战规则还要求减少平民伤亡、保护和恢复重要民生基础设施等，增加了选择目标和打击目标的难度，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先进技术优势，限制和制约了城市作战行动。特别是大量平民的存在以及各种非政府组织、国际组织和新闻媒体的介入都会影响城市作战行动。

　　城市复杂地形严重影响作战行动。城市基础设施众多，街道纵横交错，建筑物坚固，地上地下工程复杂，这些既是障碍，会影响部队观察、射击和机动，又是坚固掩体，可能为敌提供掩护，加上自然地形和守敌利用各类障碍物，往往利于防守而不利于进攻；纵横交错的街区易割裂战斗队形，地面行动更加分散，指挥控制难度大，难以形成整体作战效果；城市复杂环境影响高技术装备和重型武器装备的观察射击，使其信息力、火力等优势性能难以有效发挥；高大密集的建筑物易形成“城市峡谷”，降低信息通联效能，导致通信不畅，指挥协同不及时。

　　传统正规作战方式难以有效运用。防守方利用城市地形实施防御，藏兵于民，化整为零，甚至利用平民进行巷战、游击战、地道战等非正规作战，实施伏击、袭击、狙击等作战行动和恐怖活动，易将城市作战变成拉锯战、消耗战和持久战，易造成作战人员伤亡大。同时，由于城市可能存在核电厂、化工厂和生物实验室等，核生化安全威胁增大，导致城市作战中对核生化预警防护难度增大。这些情况要求进攻方必须突出非常规、非对称和非线性作战，以配合常规作战行动。

　　如何才能打赢现代城市作战？

　　现代化城市作战在继承传统城市作战外围攻坚、围攻城区、分割围歼、分片清剿、维护稳定等作战行动的经验做法基础上，应结合现代城市作战的新特点，融入新的作战理念，力争以最小代价达成城市作战目的。

　　在作战准备上强化有利战场态势营造。应从有关国家在摩加迪沙、费卢杰和格罗兹尼等城市作战中吸取教训，在作战准备阶段就应充分做好准备，营造有利态势，争取主动。加强对城市地区敌情、城市地形、社会情况等信息储备，借助高技术侦察手段，建立高效人力情报管理系统，为作战行动提供情报支撑。加强城市作战理论准备，开发建设模拟城市训练场，进行针对性城市作战模拟训练和临战训练，提高城市作战能力。改装升级适合城市作战的武器装备，使各类武器装备的信息力、火力、机动力和防护力更加符合城市作战要求，提高城市适应性。加强国际法理和交战规则研究，注重联合心理攻击，打好舆论战，争取民心，赢得民意支持。

　　在作战力量体系构建上注重一体化联合。按照“打什么仗，就编组什么力量、用什么装备”的思路，根据城市作战特点和任务，打破军兵种、专业和建制束缚与藩篱构建力量体系，突出一体化联合，聚焦功能耦合。城市作战力量体系主要由情报侦察、指挥控制、信火打击、兵力突击、稳定控制、综合防护和精确保障等力量组成。这些力量基于网络信息系统高度融合、无缝链接、快速反应，确保城市作战中能够“看得见、打得准、控得了、突得破、占得快、稳得住”。情报侦察力量全维获取战场情报信息形成信息优势，指挥控制力量快速定下决心形成决策优势，信火打击力量和兵力突击力量跨域协同联合作战，破敌城市防御体系形成行动优势，综合防护和精确保障力量确保能够安全、可靠、持续地进行城市作战，稳定控制力量快速恢复城市生产生活秩序，最终达成作战目的。

　　在作战行动上探索新的作战样式。现代城市联合作战应强化由传统城市地面平推线性作战模式向体系破击模式转变，全程注重信火打击、多域同步，综合运用封锁、空袭、围歼、穿插分割、分区搜剿等多种作战行动，最大限度地减少人员伤亡和城市毁瘫。一是注重信火精确打击。通过电子战、网络战和电磁战对敌指挥控制系统实施软杀伤，利用各种中远程精确火力对其作战体系的关键目标和重要节点实施精确打击，破敌作战体系，实现歼敌而不毁城，减少无辜平民伤亡，争取民心民意，防止陷入舆论被动。二是注重对关键基础生活设施实施打击和控制，通过控制水、电、气、油掌控民生，发挥现代人民战争的作用，有力配合主要作战行动。三是探索“物流式”配送作战理念。为有效应对城市游击、巷战和暴恐行动，基于现代物流配送中心的理念，在城区安全地域分散配置作战力量，分区划片控制任务地域，一旦发现敌人，基于任务就近快速高效地向该地区集结作战力量，快速反应、快速行动、快速处置。

　　在作战运用上注重新质作战力量运用。城市中短兵相接，重型武器装备和先进技术手段性能受限，应结合城市特点，灵活运用作战力量，优化抽组适合城市作战的军兵种力量和武器平台，注重多域联合作战，强化新质作战力量运用，进行开放式编成、模块式编组和动态式组合，突出“小型、合成、模块、多能”，达成各种作战行动“形散神聚”。一是运用特种作战力量实施特种侦察，引导打击敌体系重要节点，破敌伏击、袭击、狙击、爆破和实施恐怖活动，保护禁打限打目标，有效配合主力行动。二是运用陆航和空降实施垂直作战，配合地面作战以奇制胜，沿多个轴线突击重要目标和关键地区，同时强化城市攻击与保护并重的意识。三是运用网络作战力量，充分利用军用和民用网络，发挥大数据情报挖掘功能，有效甄别敌人和平民。四是注重“三无”作战，逐步在城市作战中引进无人、无形（隐形）和无声作战，由各类无人作战平台组成“机器人军团”，有效应对城市复杂战场环境。

　　未来战争，随着信息网络、人工智能等技术快速发展，甚至可能会出现各类颠覆性技术、脑控技术、人工智能、无人蜂群作战等先进技术和作战理念在城市作战中的运用，用以提高城市作战能力。

　　（延伸阅读：《透视“移形换步”的边境作战》，本报5月29日7版）

钱代朝 赵先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