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飞播任务36载,西部战区空军运输搜救航空兵某团将绿色播撒在7省(自治区)百余个县市300多个播区,为祖国生态文明建设作出了突出贡献。 席博博摄 追寻,西部上空那群播绿的“鹰” ——跟随西部战区空军运输搜救航空兵某团执行飞播造林任务 ■黄 博 颉海书 本报特约记者 胡晓宇 一粒种子,一份希望 在飞播军人的眼中,这些草木种子如同远行的孩子,他们的责任就是做好每个细节,让它们在大地安家,生根发芽 “绿鹰”舒展铁翼,种子飘飘洒洒,雨后绿染山川……如天女散花,似彩带飘落,这是不少人想像中充满诗意的飞播画面。 5月31日,记者探访目前唯一担负飞播造林任务的西部战区空军运输搜救航空兵某团,恰逢新一轮飞播作业有序展开。在团参谋长、一级飞行员李睿指挥下,一架架军绿色的运-5B飞机腾空而起,飞向腾格里大漠播区。“今年我们计划为阿拉善左旗飞播30万亩,播撒草籽树种50多吨。”李睿介绍说。 记者随第一批飞机飞向播区,追踪草木种子随“绿鹰”飞向大地的旅程。 没有想像中的诗情画意,飞机机舱内蒸笼般憋闷,“轰隆隆”的噪音刺耳,飞机异常颠簸,记者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现在条件好多了!当年在陕北飞播,我们住在土机场附近的窝棚里,一刮风,满头满脸沙子……”1984年起便参加飞播的领航员张建刚回忆说,当年导航设备不先进,飞播时须派人在地面指挥,天不亮他们就背着电台和干粮步行进入沙漠深处的播区。 “飞播经常要进行超低空、钻山沟飞行,飞行强度大,飞播任务不完成人就不能撤,特别累。”张建刚说。 抵达播区后,飞机以80米左右的飞行高度沿播带直飞。一条播完,再进行下一条…… “大地是考官,来年来检验。”飞行员黄学伦告诉记者,“怎么飞、如何播,很有讲究。如果飞得不直,地上长出的绿带就是弯曲的;飞播时漏掉一带,生物链就可能会断裂,一大片植被都成活不了。” 飞播,顾名思义就是飞机播种造林种草,但绝不是将种子从飞机上撒出去落地那么简单。种子,从机舱到大地的飞行旅程不过几十米,可为了这短短的放飞旅程,“飞播人”要经过精心的准备和实施过程。 “要按规划将沙漠划分为多个播区,每个播区被切割成一条条40米到50米宽的播带,飞机沿一定航线和高度把种子均匀撒播下去,每平方米落多少种子都有讲究……”黄学伦说。 “像犁地一样在低空飞行,要飞得非常准、非常稳,飞播既要精确定位,还要定点定量。”即便已飞播了28年,但黄学伦对每一次作业仍精益求精。 为解决大小、轻重不一的种子均匀播撒的问题,该团官兵用天平称量各类种子,拿游标卡尺量大小,然后在一定高度向地面抛撒,观察种子下落过程中的运动曲线、落地范围。经过千余次实验验证,他们研制出空中播种可调试“定量器”,实现不同地貌、不同种子定点定量飞播。该成果获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飞播技术提高与飞播种草质量的探讨》等理论成果填补了飞播技术空白。 “每一粒种子都代表一份绿色的希望,必须最大限度提高成活率。”在“飞播军人”的眼中,这些草木种子如同远行的孩子,他们的责任就是做好每个细节,让它们在大地安家,生根发芽。 一个播次飞完,“绿鹰”归航。机场上,太阳无遮无拦,飞机在停机坪上停了十来分钟装种子,仪表盘上显示温度已达五六十摄氏度。风是热的,飞行座椅一摸发烫。一天作业下来,机组人员的飞行服上都是汗渍,头发已经湿透…… 追云逐电,赶雨抢风 他们驾“绿鹰”飞天,不是看飞行气象条件是否最佳,而是看时机是否最有利于种子的生根发芽 “注意沙尘暴,加速返航!” 那年,葛克宏机组在宝鸡执行飞播任务,一道黄色洪流扑面而来。 “注意修正航线。”眼前一片昏黄,凶猛的侧逆风和强大气流使飞机强烈颠簸,葛克宏驾机飞临机场上空。 三面环山的机场,跑道只有600米,没有导航台,飞机起降全凭通信和目视。当飞机下降到60米时,葛克宏隐约看到跑道,但由于速度过快,此时降落必然冲出跑道! 他果断将飞机拉起复飞。再次降落时,大风使机头偏离了跑道中心线,他奋力蹬舵修正,飞机终于稳稳停下! 无独有偶。2011年酷夏,时任飞行副大队长李睿带领“飞播新人”张明返航,途中突然接到指令:“机场有雷暴天气,加强观察。” 飞抵机场上空时,浓积云笼罩着机场,大雨击打着飞机,李睿驾机努力降落几次都未成功。油表指针不断下降,舷窗外电闪雷鸣,飞机随时可能失去动力。 “准备降落!”抓住风雨稍小的空隙,他果断驾机稳稳降落,1分钟后,暴风雨又开始咆哮…… “为什么要在风沙大、暴风雨来临前的这些危险的时候升空飞播?”听到这惊心动魄的故事后,记者不禁感到有些疑问。 “这时飞播,种子才能被风沙盖住避免暴晒,紧接着降雨到来,有利于种子发芽。”记者等待登机时,正往飞机播种器里加种子的林业局工作人员给出了答案。 追云逐电,赶雨抢风。许多时候,他们驾“绿鹰”飞天,不是看飞行气象条件是否最佳,而是看时机是否有利于种子的生根发芽。有时候为了抢夺最佳飞播窗口,他们毅然迎着风险起飞。 飞播造林播区大都在荒山野岭、茫茫沙漠和戈壁荒原展开,没有人烟、没有指挥塔台,而且要在超低空情况下按要求把种子撒向指定区域,难度大、危险系数高。飞播季节性、时效性强,为抢在下雨前完成作业,官兵们常常要加大飞播强度。 飞播的风险有时超乎想象。36年来,该团官兵已8次成功处置空中险情。天上艰险,地面保障也不容易。通信导航连塔台台长、四级军士长桑吉加甫来自新疆牧区,这个蒙古族小伙子参加飞播8年了,对飞播有着特殊的感情,也更深知飞播的艰难。 2014年7月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架设电台保障飞行。突然,沙尘暴从天边呼啸而来。战友们都撤回帐篷,他却一头扎进风沙,摸向临时搭起的指挥棚。他死死抱住指挥棚倾斜的柱子,10分钟、20分钟……沙尘暴过后,他活脱脱变成了“兵马俑”,却笑着说:“我没事,电台平安就好,不能耽误飞播!” “什么云会起风,什么云会下雨,什么条件最有利于提高种子成活率……”为了更好地完成飞播任务,该团飞行员不断摸索总结经验。“飞播常常在极端天气、野外机场超低空条件下全功率作业,必须将飞机性能维护到最佳。”地面机务官兵也在不断探索,努力提高保障能力。 回望航迹,绿色满山 我的头发快掉没了,但飞播过的荒山沙漠草和树都长起来了,这就是大地对飞播军人的最高褒奖 随“绿鹰”执行飞播任务前,记者专程赴该团营院探访,只见这里树木种类繁多,光松树就有好多种,让人感觉好像进入一座植物园。 官兵介绍说,这些树木大多是他们自己种的,而种子就是他们飞播剩下的。每当有飞播作业播剩的种子,地方工作人员会送给他们一些,大家便精心种在营院,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植物园”。这里汇聚了他们飞跃千沟万壑、凌空大漠戈壁播下的各类树种,如今草木吐绿,生机盎然。 “我们都爱闻种子的清香。”1984年起就参加飞播的全国飞播造林先进个人、特级飞行员杨茂良,是团队飞播史的亲历者、见证者。这名“老飞播”对自己获得过的众多荣誉说不全,但对哪些地方飞播了什么种子却如数家珍:“油松,沙蒿,花棒……我的头发快掉没了,但飞播过的荒山沙漠草和树都长起来了,这就是大地对飞播军人的最高褒奖!” 30多年播种长空,6800余小时绿色航程,勾勒出杨茂良投身生态建设的壮美足迹。他说:“自己最幸福的时刻,就是驾机从以前的播区飞过,看到山林郁郁葱葱,草木覆盖大地,感觉30多年的付出值了。” 华灯初上,大漠边城,领航员张建刚带记者登上阿拉善左旗的城墙。环视彩灯闪烁、喷泉起舞的小城,他的脸上溢满自豪:“刚来时沙漠距小城只有3公里。如今在军地共同努力下绿进沙退,生态环境越来越美。边疆的建设发展,也有我们‘飞播人’的一份功劳。” 次日,记者乘车两个多小时进入腾格里沙漠深处,探访92号播区。停车伫立,凝视播区,一望无际的绿色植被伸向天边,沙拐枣结着红果,花棒已长得两人多高,与沙蒿、梭梭交叉生长,弥漫着顽强的生命气息。 “绿带锁黄龙,沙漠变绿洲。这是军民融合推进生态建设的生动实践!”阿拉善左旗林业工作站站长刘宏义感慨地说,“我们跟空军官兵并肩作战,改善生态环境,提高农牧民生活水平,在边疆筑起一道道生态‘绿色长城’,也打造一座座致富‘绿色银行’。” 这是一组令官兵自豪的“绿色数字”。上世纪40年代,有外国生态专家预言,榆林地区50年后将不复存在。持续实施飞播造林后,如今这里植被覆盖率由1.54%上升到48.3%,流动沙丘基本达到固定或半固定状态;宝鸡93.1%的荒山野岭穿上绿装,延安地区牧草产量是飞播前的10倍;内蒙古阿拉善左旗,播区有苗面积达78.14%,大漠边缘形成了两条生物治沙带…… 回望航迹,绿色满山。团队飞播绵延36载,官兵奉献延续36年,一架架“绿鹰”播绿7省百余个县市300多个播区:毛乌素、腾格里、乌兰布和…… 他们飞绿一片土地,又奔向另一片荒芜,锻造了技术过硬、作风顽强的飞播队伍,创造了3架飞机一天作业38架次的作业纪录,飞播的种子在祖国的秀美山川深深扎根。 “全国飞播造林先进单位”“全国防沙治沙十大标兵单位”……团队一串串闪光的荣誉,每一项背后都意味着一座座荒山长满绿树。“全国绿化劳动模范”“全国飞播造林先进个人”……官兵们一个个光荣称号,都意味着一片片荒漠变成绿洲。 “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军队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练兵备战和服务人民二者并不矛盾。”谈起新形势下如何统筹练兵备战主业和支援地方生态建设,团政委李户军说,他们注重将飞播造林作为提升飞行技术、提高特情处置能力的训练场,强化精准投送、应急搜救两大核心课目训练…… 采访结束时,记者目睹一架架“绿鹰”再次起飞,飞向大漠,在天空延伸绿色的航迹。记者不由得想起该团团歌中的这几句歌词,唱出了这群西部“播绿之鹰”的心声和誓言—— 历尽千难万险,播种绿色希望,创造生命奇迹,护佑家国边疆。 飞越千山万壑,架起空中走廊,连接生命通道,制胜未来战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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