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老酒 史忠和 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一壶老酒》这首歌,不知听了多少遍,内心里涌起了对逝去父母深深的怀念,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家里也有一坛老酒,是我小时候爷爷留下来的。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事,家里来了一位同姓的山东人,爷爷和他论起家谱,得知我们是同宗同族人,和爷爷同辈份。他会看阴阳宅,爷爷就带着他漫山遍岭的寻找一处好的茔地,在离家不远的“三棵树”下,老人指着这块地说,这是个比较好的茔地,将来能出两个教书的。爷爷很高兴,把手中的拐子往地上一戳,就这了。 回到家后,爷爷让父亲到街里去买了十斤东丰白散装,装到了坛子里,封好,埋在了我家仓房的地下,告诉父亲,三辈没有念书的,就能生出个驴,我这辈哥七个,一个念书的也没有,你们这辈哥仨,也没有念书的,就看下一辈了,今天我踩了茔地,说将来能出两个念书的,,这是咱家的喜事,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三棵树”下,这坛酒谁也不许动,等哪个孩子考上学了,就把它挖出来庆贺。如果我没死,我就领着你们喝,如果我没有了,你一定要领着这个孩子给我送去一盅。 一九七六年的冬天,八十四岁的爷爷没能等到哪个孙子考上大学,遗憾的离我们而去了,临走前,他把父亲叫到身边,再三的叮嘱父亲,一定要守住这坛老酒,并把我和三哥叫到身边,拉着我俩的手,眼睛里含着滚滚的泪珠,久久的不肯松开。酒,在地下沉睡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转眼到了一九八一年,我参加了高考,九月三日那一天,本是个极为平常的日子,因为我的录取通知书的到来而变得不平常了,由于一直没有接到录取通知书,我以为没有考上,就重新复习了,这天放学后,我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背着政治题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家的时候,遇到了姑表嫂,她看见我,就大喊起来,小四回来了,小四回来了,你的通知书来了,你考上大学了。通知书在大舅妈那了,你快回去看看。 听了嫂子的话,我箭一般地奔向家里。妈妈在做饭,蹲在灶坑间,“妈妈,我的通知书真的来了吗?”妈妈没抬头,头低得很深。我扑向妈妈,“妈妈,是真的吗?”妈妈还是没有抬头,我的心凉了,是嫂子欺骗我,而当我再看妈妈的时候,妈妈坐在灶坑边哭了,她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紧紧地搂在怀里,哭了,眼泪流到了我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妈妈松开我,擦干了眼泪:“通知书在抽屉里,你自己看吧”。我打开抽屉,一个长方型的信封里面装的正是鲜红的录取通知书。我高兴极了,跑到外屋一头拱到了妈妈的怀里。 晚上,父亲回来了,得知消息,什么也没说,但我发现,他的手在发抖,妈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说是好菜,不过就是买了几块大豆腐,家里的干蘑菇、土豆干之类的,没有肉。家里来了好多人,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从没有过的喜悦,就是谁家孩子结婚也没有这般的热闹。 父亲把尘封多年的老酒挖出来了,起了封盖,倒出来一瓶,拿了买好的烧纸,带着我和三哥给爷爷上坟去了。 “爹呀,我领小四给你磕头了,咱家小四考上了,咱家终于有一个出息了,你说三辈没有念书的,下辈就会生出驴,咱家不能了,小四是念书的了。”我给爷爷斟满了一杯酒,父亲坐在爷爷的坟头,一口一口的和爷爷对饮,和爷爷聊起天来。 回到家里,父亲把那坛酒倒出来一大半,和来祝贺的亲戚们畅饮起来。那次,父亲、母亲都醉了。 第二天晚上,父亲又特意杀了一只鸡,我们家里人围成一桌,奶奶居首,奶奶端起一杯酒:“老头子呀,你的愿望终于实现的,可是你没能亲眼看到咱家四孙子的通知书呀,今天呀,我就和四孙子一块敬你一杯。”我看到奶奶那满是沧桑的脸颊上流满了喜悦的泪花。 “孩子,你是咱们村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要记住爷爷的话,上了大学要好好学,给爷爷争气,给咱村争光呀,爷爷的这坛酒,爹不喝,还埋上,等你毕业了,咱也俩再去你爷爷的坟前和他一起喝。” 九月九日,是报到的日子,我告别奶奶、父母和乡邻,踏上了通往车站的路,我的前面是一条曲曲弯弯的山路,我的身后是那么多送我的亲人,我看见妈妈躲在一边悄悄的眼泪,我看见父亲那坚定的注视我的目光,我看见奶奶拄着爷爷生前的拐杖一直的向我招手,眼泪控制不住的刷刷直流。 我在眺望,眺望我家屋后的山顶上的那三棵树,似乎看见爷爷在目送着我,心里默默地对爷爷说:爷爷,您放心吧,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成为真正的读书人。等着我,等我回来,我一定拎上那坛老酒和您对饮”!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577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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