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声声 夏季里,约上几位朋友去登山。当我们下山时,绕过一片森林,趟过一条小河,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砰、砰、砰”的响声,很有节奏。虽然早已饥肠辘辘,但听到久违的响声,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一位妇女蹲在河边,挽起裤管,用棒槌敲打着石板上的衣服,显得恬静,安然。立刻勾起我童年时棒槌声声的记忆。 年少时,家乡的村西、村南有一条小河环绕流过。流水潺潺,经常有一些妇女从早到晚在河边棒洗衣服。她们有时会排成长长的一对,不同的人们做着相同的动作。她们把从家里用洗衣服或者肥皂浸好的衣服放在青石板上揉搓一阵,再用右手举起高高的棒槌,用力的敲打,左手不停地变换着衣服的形状。加上河堤两岸的回声,水里洗衣人的倒影,哗哗的流水声,人们的说笑声响成一片,偶有鸭子、鹅的叫声,下班赶着牲口回家的吆喝声,那简直就是一场动听的田间交响乐。碧绿的树影倒映在水里,小鱼、小虾穿梭于水草之间,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好一幅流动的画卷,展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不得不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叫好。倘若画家在此,肯定可以画出一幅美丽的图画。 那些棒槌也是各有千秋,材质不同,大小不同。大多选用枣木、梨木、槐木做成。这样的木质可以经得起捶打和水渍。每年冬季,我的后邻居会带上工具走村串巷加工棒槌。那是专门的算床,加工的棒槌可粗可细,可大可小,花纹也是可有可无。最后让使用的人握住看看是否合适,看看周身是否光滑。也有的妇女不太讲究,干脆找来一根光滑的木棍,让家人锯成几截,随用随取,倒也方便。 其实捶衣也是有一定技巧的。不会捶打衣服的会把衣服捶破,要不就是捶打到石板上震得手痛,还有的会把衣服上的水溅到眼里。那些勤快有经验的人,捶打衣服时眯着双眼,头略微扭向一侧,还会与邻近的人商量好一块捶打衣服,减少水珠溅到眼里的机会。如果洗的东西比较厚实,诸如床单、被罩之类的往往需要用力的捶打,并且捶打的时间要长;如果洗的东西单薄,诸如手巾、衬衫之类的就不需要用大的力气捶打,否则会把衣服捶破,甚至捶到石板上时震的手痛。那时候,洗衣粉、肥皂之类的比较缺,捶打衣服就是一种很好的去污方法。“砰、砰、砰”的棒槌声足以证明人们的勤快,人们的干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多爱干净,端着洗脸盆径直走向小河的上游,洗衣服时棒槌声也不那么响脆,带的衣服也少,洗完了还要把洗脸盆在河里洗了又洗,涮了有涮,临走还要把洗脸盆的底部在河里来回晃上几个来回,生怕把洗脸盆底部的泥土带到家里。而那些中年妇女则比较随便,来时把衣服用一个背篓带好,到河边哪里有空位就在哪里,把衣服往河边一倒,抡起棒槌就“噼里啪啦”的敲打,好像洗完衣服急着回家还有做不完的事。因为衣服里的水一时干不了,细心的人会在背篓里放上一块塑料布,以防回家时水淋到后腿上,那些急匆匆的人顾不上这些,往往也到家了,后腿的衣裤被水荫透了。还有的干脆不着急回家,把洗净的衣服晾到河边的树枝上,待水分失去大半才背着回家。那些年长的妇女洗衣服时一般会主动到小河的下游,她们认为水流十米是净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捶打的力气也不是很大,偶尔可以听到“砰、砰”的敲打声,力度显然没有中年妇女那样铿锵有力。 春日里,人们伴着暖阳,在河边洗去一冬的污垢。夏季里,也是小河最忙碌的季节,洗衣服去晚了往往占不到较好的位置,人们的衣服洗得也比较勤。秋日里,人们把夏装归橱,还有的趁着月色洗衣服的,又是另一番浪漫;冬日里,大地冰封,人们不得不用棒槌敲开冰块,快速的棒洗,稍一停留,那衣服会冻在青石板上,人们的双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洗完了急忙把双手塞进裤腰里蹲下暖一暖,最后背起冻僵的衣服回家。(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这样过了好多年,棒槌声声也伴随了我好多年。村里通上了自来水,多数人家在家里抹上了水池,在水池里捶打衣服,棒槌声声渐渐地少了,那壮观的场景也成为了历史,偶尔走对了时机,可以听到一家的棒槌声。再后来,家家户户买了洗衣机,听到的是“轰轰”的机器声,棒槌声更是销声匿迹了。我的后邻居加工棒槌的生意也宣告破产,不得已另谋生路。 从河边的棒槌声声到农家小院的洗衣池,再到洗衣机的“轰轰”声,这是质的飞跃。然而那“砰、砰、砰”的棒槌声留在我脑海里的记忆却是清晰地,那是一个时代的产物,那是一个时代的风景,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怎能忘怀? 2018.1.14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5648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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