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帕乌斯托夫斯基散文《雨蒙蒙的黎明》有感 梦幻般的故事,牧歌似的遐想,纯情善良的人物,精彩细腻的文笔,概括了我读帕乌斯托夫斯基散文《雨蒙蒙的黎明》后的感想。虽然,这个故事给人以如梦似幻的感觉,但若把这篇散文当作抒情诗来读,也许就能陶冶在其中了。毕竟,抒情伴随着浪漫遐想,遐想中寄寓着作家的美好愿望。 曾经在网上,我读到过评论帕氏这篇作品的文章。尽管,我不赞同作者将帕乌斯托夫斯基戏称为‘颂歌派作家’的说法,但他能从帕氏的散文风格中归纳出;“他开创了一种‘三段论’的散文模式,通过比兴、象征等手法把美好景物和普通人联系起来,从而来歌颂升华平凡人物”的结论,我倒是觉得颇有新意,也很贴切这位前苏联作家的创作风格。 初读帕乌斯托夫斯基的散文,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时,我正热衷于革命浪漫主义诗文。所以,在接触到帕氏散文后,他的作品很快就激起了我的阅读热情。我被帕氏的美丽故事所吸引,也被他笔下人物的纯真情操所感动。只是,每当掩卷之后,静心细想,我觉得,帕氏作品中的许多美好人物和情节,其实是很难在现实生活中找到的。 就如这篇《雨蒙蒙的黎明》,他讲述了一个富有诗意的故事。库兹明,一位受战友委托捎信给其妻的年轻军官。战友之妻,一个温柔善良的俄罗斯年轻女性。俩位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女,相遇在冷雨潇潇的深秋子夜。不妨想象一下,接下来,在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尴尬、无语、冷漠?还是狐疑、警惕、敷衍?总之,如果从现实角度来预期帕氏将展开的故事,那么,我相信,在上述假设中,总有一条会切中的。这就如雷蒙德.卡佛所说的那样;‘当陌生男女同处一室的时候,不要去臆想有任何美妙事情发生。’但,帕氏的故事恰恰跟卡佛的观点相左。这俩位陌生男女不仅在寒冷的雨夜里相遇相识了,而且还在彼此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温馨朦胧的幸福之感。帕氏很善于通过细节刻画,来表现人们微妙的心理感受。如那段描写俩人在交接信函时的情景对话就很有意思。当库兹明把信交给战友之妻后,看到她冷漠对待丈夫信函时,这让他颇感尴尬。 “她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情,就说:‘您别生气。有邮局、电报局,我不明白他为何还要麻烦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哪有什么麻烦!’库兹明赶紧回答,稍后,又加了一句:‘相反,这倒挺好。’ ‘为什么?’她问道。库兹明脸红了。 ‘好什么?’她稍微提高了声音又问道。同时她抬起眼来紧盯着库兹明。好像要努力猜出他是怎么想的。可是库兹明沉默着。 ‘到底好什么?’她再问了一遍。 ‘怎么对您说呢,’库兹明沉思着回答。‘这种话谈起来很特别。一切我们所喜爱的,常常难得亲身遇见。我不知道别人怎样,我只就自己来说。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在身旁一闪就过去了。您明白吗?’” 如此坦诚的语言,那位俏丽的战友之妻,奥尔加.安德烈也夫娜怎能不明白?当然明白!可是,她还想更多地听听库兹明的心声。所以,当她故意表示不太明白的时候,帕乌斯托夫斯基就通过库兹明的表白,直接倾吐出带着淡淡忧伤的心语。你看:“‘在我这一生中,’库兹明说道,脸红了起来。他谈起自己的时候总是要这样脸红的。‘我永远等着有像这样意外而又单纯的事情。每当我遇到时,我就觉得幸福。然而,这种幸福的感觉总是很短暂,虽然常有。’ ‘现在也是这样吗?’奥尔加.安德烈也夫娜问道。 ‘是的!’库兹明诚实地回答。 奥尔加.安德烈也夫娜低低垂下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说不清楚。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我很喜欢帕乌斯托夫斯基这段细腻描写人物心理活动的文笔。他不像如今有些情感作品那样,或是言不由衷的煽情,或是小题大做的矫情。那些作品实在谈不上有任何动人之处或是美学价值。 当然,帕氏的作品也有其明显弱点。他的叙事散文不像西方同时代作家的作品那样贴近现实生活。但反过来说,如果要以雷蒙德.卡佛的那种真实反映现实生活的风格去写,他还能写得像《雨蒙蒙的黎明》那样地优美如诗吗?不知道帕乌斯托夫斯基是否有过这种纠结?其实,在生活中,有许多事物,往往离不开美的遐想和修饰;假恶丑的存在,还需靠真善美的愿望去改变。这就像人们喜欢用电脑软件来PS理想中的形象,或是用现代特技去拍摄奇丽映画那样。那种追求完美效果的尝试,跟帕氏通过美丽故事来歌颂平凡人物的情操,来塑造理想世界的愿望。这两者,其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那么,人间真会有帕乌斯托夫斯基理想中的美好人物和故事吗?在《雨蒙蒙的黎明》中,那俩位陌生男女之间真的会产生出纯洁情谊吗?尽管,现实世界已经以无数事例来印证,那仅仅是作家浪漫主义式的梦想和冀望。但我觉得,正是因为现实人生中存在着寡情薄义,才更需要在精神上去追求美好的梦想和祈望。只要在精神世界里,永远有这样一个圣洁乐园在理想的彼岸等待,那么,心灵就不会枯萎,情操才不会沦落。所以,我愿意相信,帕乌斯托夫斯基在《雨蒙蒙的黎明》中所赞美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我不会怀疑,库兹明和奥尔加.安德烈也夫娜之间所产生的情谊是否纯洁无瑕;我也不会困惑,这种含蓄、复杂而又温馨的情感是否符合现代道德标准。我欣赏他们,是因为在当今时代里,已很难再遇到如此纯洁的情感故事了。我祈愿这份纯真美好的陌人真情能够在现实人生中梦想成真。 然而,遗憾的是,帕氏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一个我所期望的圆满结果。也许,帕氏在创作这篇经典美文时,他已经想到了:“只有在想象中,爱情才能永恒长存,才能永远环绕着光辉灿烂的诗的光轮。看来,我幻想爱情远比在现实中体验爱情要多得多。”我猜想,帕乌斯托夫斯基在创作这篇散文时,或许,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他理想中的故事蓝本。因此,他难以把握让这对陌人真情结合在一起的前景是否会更加美好? 于是,在雨蒙蒙的黎明中,在灰沉沉的云空下,当码头上响起轮船即将启航的汽笛声时。 “在木梯最后一层平台上,他俩停了下来。现在库兹明就要同这位素不相识却又曾经那样亲近的女人告别了。什么话都没对她说,一句也没有!想到这里他的心都紧缩了。……‘我们在这儿分手吧,’奥尔加.安德烈也夫娜说:‘我不往前走了’。库兹明看了看她。从头巾下面望着他的那一对眼睛,又不安,又严峻。难道说在这时候,在这一分钟,一切都将成为往事,无论在她的或是他的生命中,都只能永远成为一个沉重的回忆么?” 这篇故事的尾声是沉重伤感的。但伤感中又蕴涵着淡淡的美。记得,这种感觉,当我在看到克罗宁倚靠在滑铁卢桥栏上追思玛拉的时候有过;在看到里柯在卡萨布兰卡机场凝视着伊尔莎搭乘的运输机起飞的时候有过;在回顾弗朗西斯卡目送罗伯特.金凯驾车离别时的情景时也有过。或许,这种内心感受就是心理美学中的悲剧之美吧? 总之,无论是悲剧之美还是喜剧之乐,我在帕乌斯托夫斯基作品中所感受到的情意是真善美的。这样的感受不仅在《雨蒙蒙的黎明》中能够体会到,在帕氏的其他作品中也同样能深深感受到。比如他的《雪》、《珍贵的尘土》、《一篮云杉球果》《梅晓拉地方》等等,他在写人,写草木,写山水,写动物,写大自然时,都会写得优美如诗,绮丽似画,充满了浪漫主义的美妙遐想。同时也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人之间纯情真意的圣洁之美。 我不清楚,在‘三观’价值更趋现实的当今社会里,帕氏的经典散文是否会重燃起读者的阅读热情?也许,在村上春树‘散文就是跟大婶聊天’的观点影响下,如今,已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作品了,也许,这些被戏称为‘颂歌派作品’的经典美文,最后,终将被当代读者所彻底遗忘。但,不管如何,我会永远喜欢这位‘颂歌派作家’的作品。虽然,他的作品,常常是绮丽如梦的,但,绮丽的世界,正是我所倾情向往的。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564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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