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卜、抿抿(念:ming)甜、看到看到要过年,过年又好耍、萝卜煮嘎嘎(土语:指猪肉),瓢儿舀汤汤、筷子拣嘎嘎”。这是儿时我们最喜欢念的一首童谣,每当念这首童谣时,离春节也就不远了,难怪喜悦之情会由然而生。 在过去,养猪过年是每户人家的一件大事。当时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富不丢书、穷不丢猪”,这反映了猪对普通人家的重要。 在当时,不管养猪是大事也好,重要也罢,实质就是为了吃肉、吃油。一年喂一头猪(为了完成任务有时得喂二头猪,因为当时有规定:喂一头猪得交半头的任务,要想获得完整一头猪,就得上交一头或买任务单冲抵),是为了解决一家人次年的吃肉、吃油问题。这种事情,现在的人是很难想象的,可那些年这的确如此。 家庭养猪对乡下人来讲不是难事,农民有米糠、杂粮,有自留地种菜(蔬菜脚叶就是上好的猪草),且乡村山野好打猪草,而猪粪又是上好的肥料。 然而,对小镇人家来讲,为了来年一家人的油和肉,就必须喂猪。说实在的,为了喂这么一头猪,每户人家也都是竭尽全力的。其实要喂这么一头猪,点点行行算下来,实际上比买猪肉还要贵许多,养猪只不过是点点滴滴积累而也。1 在过去,要想喂一头猪的确不易。首先,如果从小猪喂起,得花一整年时间,就是说刚杀了过年猪,就得购买“替槽猪”,也就是说,每天三顿都得给猪准备饲料。假如你不想从小猪喂起,就只能准备一笔钱在年前2~3个月买“架子猪”催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为了过年有肉吃,更为了来年全家的吃油、吃肉,为了养这么一头猪,可以说是全家人都在省吃俭用,有力出力。 我家喂猪,开始时,大部分猪草是我和姐姐负责采摘,后来三妹、四妹大了也参与其中。如果是从小喂养,开始时,星期天采摘的猪草一般够喂养一周的了,猪在慢慢长大,食量也在逐渐增加,因此,每天放学后还要去采猪草。随着猪一天天长大,红薯藤出来了,猪草价格低了,我们就只在星期天才去采摘猪草了。 猪草采摘回来,开始是由外婆负责切碎、煮熟、喂养,后来我们一天天长大了,就帮助外婆做上述事情。 在小镇,养猪的精饲料(粮食),一般都是在市场上购买。刚买的“替槽猪”因刚“断奶”,开始时要喂好一点,先将碎米或玉米面煮熟,适量拌和点猪草,让猪儿适应和长大一些,这才开始正式喂养。此时的精饲料主要是米糠加适量的玉米或碎米。 等猪长出“架子”(定型)后,就要开始增加精饲料,而土城的精饲料是什么呢,就是土城的特产——红薯。给猪催肥也是循序渐进的,就是精饲料逐渐增加,直到全部用煮熟的红薯喂养,猪也就这样一天天地长肥。此时春节也就快到了。2 “杀年猪”是一家人一年中最高兴的一天,这是因为一年辛苦结束了,主要还是,在这一天可以满满意意地放开肚子吃一顿肉了。并且,从这一天开始直到过完年,每天餐桌上都会有肉。 肉对当时的小镇人来说就是“命”啊!有则笑话是这么说的:有个人喜欢吃豆腐(过去吃顿豆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他说“豆腐就是他的命”,后来一次吃饭时,桌上有肉,他不拣豆腐只拣肉,有人见了又不好说,就讲他“有肉‘命’都不要了”。 在家乡,“杀年猪”往往在“冬至”过后,这是因为天气进入最冷时期,有利于猪肉的加工利用。这一天,全家人都在兴奋地忙碌着,挖上灶坑、安上大锅、烧上“滾水”,请来“屠户”、找来“帮手”——“按二把”,准备好按“旺子”(猪血)的盆子(盆子里盛有少量菜油与盐水——据说有利猪血凝固)。 看着猪被拖了出来,开始觉得心疼,但又想到猪肉嘎嘎,再后来,觉得喂猪就是为了吃嘎嘎,也就顺其自然了。 大家伙把猪按倒马櫈上,屠户一刀下去,猪血顺着抽出的刀喷涌出来,猪的嚎叫也慢慢停息下来。 接下来是将猪吹胀,烫毛、去毛,开边、去肚内、下头、蹄四爪,剐边油,割“下扎”(肚囊处)。最后屠户按主人要求将猪肉割成一块一块。 忙碌一上午,猪杀完了,也到吃早饭的时候了,而这顿饭又叫吃“年猪汤儿”,有些地方则称“刨锅汤”。 这“年猪汤儿”是比较简单的,:用“槽头肉”炒一盘回锅肉、炒一盘猪肝、炒一盘瘦肉,用盐菜猪血煮一缸汤。可就这样一年才只有一次,一年才只有一次的受用与高兴。3 屠户走时,主人还得给点工钱,开始三、二块,后来三、五块,待我离开家乡时也是十、八块了。有时主人高兴(猪血放的好——预示主人来年兴旺)也给屠户割上二斤肉,以图来年好叫(好请的意思)。 屠户走了,主人又开始忙了起来:懒肉(腌肉)、熬油、炸疏肉、攘香肠。与此同时(或次日),要酬谢帮忙的和约请至亲好友吃“年猪汤儿”,以表示敬意,以联络感情。 约十余天,就要将懒好的猪肉拿出来亮(涼)干,并和制作好的香肠一起“秋”(土语为“秋腊肉”,意思是熏制)。 “秋腊肉”是十分讲究的,首先是用小火,最好用木碳火将水分烤去,待将肉“秋”至不饱和状态时,再用柏香枝(柏树)或香樟叶(樟树)来“秋”,并使柏香和香樟的香味渗透到腊肉里面去。 由于过去没有冰厢,使用熏制方法是保存猪肉的最好办法,而且这种办法制作出来的猪肉,具有独特香味,至今,一直深受大家欢迎。 养猪过年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如今小镇已经没有人如此这般养猪的了。回想起来,当时虽然辛苦,但投入总有回报。现如今没有辛苦,但也失去了由此带来的欢乐。以许过去的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要想回到从前则是不可能的,唯有这记忆是我们这辈人永存的,永存到我们这辈人的消失。(完) (作者:承上与启下)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556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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