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摊的煎饼 天气冷得滴水成冰,楼下的煎饼摊儿热气腾腾。特别是今天早晨,买煎饼的人将摊位围的水泄不通。这时,我前面两位陌生人由于先来后到争得面红耳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他们争吵的轰轰烈烈之时,我却卷起煎饼馃子细嚼慢咽起来。一个煎饼下肚,也没觉得多么好吃,说起来是小米面的摊煎饼,其实吃起来是玉米面加白面的味道,粘嘟嘟的竟是葱花和辣椒面的辛辣味儿。这个时候,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老家,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妈妈摊的香甜酥脆的大煎饼。妈妈的手艺,妈妈的味道,真的很勾馋虫。 记的小时候,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大米,香喷喷的大米饭,做梦都没见过。白面,那是细粮,在山沟沟里,一年到头更没吃过。大年三十吃饺子,供祖宗的是白面的,而我们吃的却是高粱面掺红薯面。唯一企盼的又能解馋的就是妈妈摊的大煎饼。 这里所说的大煎饼,不是小米面的,不是白面的,不是豆面的,也不是玉米面的,而是白薯掺杂面的。说的明白一点,就是纯白薯碾碎后的浆水掺上一点玉米面杂豆面儿摊出来的食品。 摊这样的煎饼是有季节的。每年的秋后,也就是收获白薯的季节。现代的人吃的是红薯,也有叫甘薯、地瓜的,红皮黄瓤儿或是黄皮红瓤儿,真正的红皮白瓤儿的老白薯已不多见。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这种老白薯在我的老家栽种很普遍。它的特点是生命力强,耐干旱,淀粉多,甘甜如栗,咬一口掉渣儿,有京东大板栗的美称,口感极佳。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产量极低。在有生产队的时候还大面积栽种,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被优良高产的红薯取代了。 摊白薯煎饼是相当费时费事的。现代的煎饼摊儿,煤火炉或是液化气灶上放一个煎饼鏊子,两三分钟一张煎饼就出来,撒上葱花儿,抹上辣椒酱,卷上油饼薄脆,煎饼就可以入口了。那个年月可不行,白薯从生产队的地里分到家,首先要选择分类,个头大的,品相好的,要像捡鸡蛋一样放到筐中,然后贮存到白薯井里,留作冬天食用。小的,三棱八瓣的,看着不顺眼的,碾成白薯渣用来喂猪喂鸡。选出个头匀溜的将皮去掉,用刀切成麻将块大小,用盆端着去占碾子。那时,老家没有电磨,碾压米面全用碾子。一个生产队也就一盘碾子,每到早中晚的时间,碾轧米面的必须排队,特别是碾轧白薯块儿,必须等人家把干的粮食碾轧完,你才能碾轧湿薯块儿。排队等碾子,盼的眼蓝,眼巴巴的就要轮到碾轧白薯块儿了,遇到一个急着碾玉米面的婶子大妈,人家一家子等米下锅,心里猴急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谢天谢地,总算轮到自己碾轧白薯了,肚子早就饿的咕咕乱叫,小小的年纪,沉重的碾子,只能拉着碾棍低头用力,妈妈在后边一边帮我推着一边用笤帚扫着薯浆。星星眨着眼,脚下滴滴汗。为盼一顿美食,年少的我必须像驴一样在碾道上转着一圈又一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摊白薯煎饼还挺有讲究的。那时摊白薯煎饼一般讲究在晚上。白天,妈妈要到生产队劳动,中午的休息时间很短,现在看起来眨眼的功夫就能吃到嘴里的东西,那个时候想都别想。碾碎白薯时间长,中午时间不准许,锅灶柴火也有讲究。摊煎饼所用的锅必须是平底宽沿儿的,小的、深的、低于六印的锅都不行,主要是摊不成个儿。柴火,枝枝棒棒的不行,火太硬,极容易烧糊煎饼;叶子软柴也不行,火太软,锅底火跟不上煎饼成卷子。柴火最好用山坡上割下来的黄稗草,不软不硬,火候适中,摊出来的煎饼焦黄柔软香脆。 妈妈摊出来的煎饼真香。那个年月,家家摊的都是白薯煎饼,可形状大小、薄厚、色泽、味道各不相同。街坊四邻,全村上下,众人齐夸我妈摊的煎饼好看又好吃。那时,当我拿着煎饼和小伙伴们在街上啃咬的时候,那些大人的夸赞和小伙伴的争相品尝,让我着实感到心里美滋滋的,为妈妈感到骄傲。我也曾问过妈妈,同样的白薯,同一盘碾子,也就是锅和柴火不一样,为什么您摊出来的煎饼就与众不同呢?记得妈妈一边往锅里摊着煎饼,一边笑呵呵地说,那就是手艺和火候不一样了。说着,小铲子沿着煎饼轻轻一转,双手往上一提,又薄又脆又黄又香的白薯煎饼变魔术一般飞到盖帘上。紧接着,妈妈又洒下一瓢浆,嘴里哼着小曲,右手的煎饼搂耙又是轻轻一转,灶里的红色光焰映红了妈妈淌汗的笑脸。她在揭开一张煎饼的同时,悄悄地告诉我一个秘密。摊白薯煎饼一定要放适量的白面粉、玉米粉、小米粉、杂豆粉、五香粉,还要放一些葱姜蒜,对了,最好少放一些辣椒粉。奥,从妈妈的言语中,我终于明白了妈妈的煎饼是有祖传秘方的,是姥爷?还是姥姥?对了,太姥姥不就是老北京开煎饼铺的吗?! 现在,妈妈老了,就是不老也早已不摊白薯煎饼了。想起来还真的有些遗憾。那就让我吃着现代的杂味煎饼,心里慢慢品味妈妈摊的白薯煎饼吧。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545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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