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天,对于我们这些小孩的乐趣来讲,捕麻雀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之一。 我们儿时捕麻雀的方法基本上是两种:一种就是鲁迅先生在《闰土》中所介绍的竹匾的方法;一种就是鸟銃打鸟了。 我家房子的前面,是生产队的队部,有仓库、牛棚和晒谷场,是全队人的活动中心,同时因为长期晒谷,也是很多鸟儿栖息的地方,这也就成为了我们首选的捕麻雀的猎场了。 常常,一群一群的鸟儿飞到晒谷场啄食,我们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在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这种方法,在冬天的雪后早晨尤其奏效,因为冬天的原野一片萧肃,鸟儿难以觅食,经过一夜的休息,饥肠辘辘,所以,只要架好竹匾、撒下秕谷,鸟群便蜂拥而至,这一拉下去,少说也能逮个五只六只的。只是要从竹匾下安全地把鸟儿捉到手,是需要花一些力气的。鸟儿被罩在竹匾下显得很惊恐,争相往竹匾边缘乱撞,试图逃出去,所以常常竹匾刚刚掀开一条缝,机灵的鸟儿便飞走了。辛苦地趴在雪地里的努力,却在掀开竹匾时功亏一篑,使我非常懊恼。因此,就常常叫几个小玩伴一起来捉鸟,只要鸟儿被罩上,几个人就围上竹匾,几双小手展开扶住竹匾掀开的缝隙,一个人用手从缝隙里摸进去,一只一只把鸟儿抓住,这样的成功率就非常高。 冬天的电线上停满了麻雀,晒谷场也停满一群一群啄食的鸟儿,最省事的方式就是用鸟銃打鸟了。那时候我们大山里面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鸟銃,基本都是祖上传承下来用于打猎的。枪筒里搁些混有铁砂或者钢珠的火药,枪筒屁股眼上贴上一只火皮(火引),然后瞄准猎物一扣扳机,“轰”的一声,猎物应声倒下,当然,这只能相对于比较大的猎物,比如野猪、野兔等。对于打鸟,因为目标小,所以得往鸟群里打,一枪扣响,有时能够打到几只,有时一只也打不到,因为鸟儿非常敏感,枪的轰隆声响起鸟儿就立即惊飞了,另外因为铁砂打出去是分散的,无法真正瞄准目标,所以放空枪没有收获也是常事了。 后来政府开始管制枪支,很多鸟銃被收缴,但是这却难不倒我们,我们开始自己造枪。那时候公社里都有民兵组织,民兵经常打靶演习,就能弄些子弹壳。我们先把弹壳的屁股钻一个小洞,然后把村里坏掉的喷雾器的喷杆锯下一截,一头镶上一个弹壳做成枪管;砍一段油茶树树干做成枪托,再卸下窗栓或者门栓做成扳机,扳机的动力使用橡皮筋。这样一支自制的简单的鸟枪就完成了。这样自制的鸟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们最大的乐趣和打鸟的武器,后来因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公社的民兵组织不再频繁演习,弹壳难找了,枪就造不成了。加上造枪这事是被禁止的,只是我们穷乡僻壤,小孩不懂,逐渐长大稍微明白一点法律,也就不玩了。最主要的是,有几次试枪,因为火药铁砂搁得太多,扳机一扣,枪管被轰裂(喷雾器的喷管是非常薄的),非常危险,所以大家也就逐渐不再做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对于捕获的麻雀,一般有三种用途:第一种是弄个笼子养着,但是常常养着养着就被养死了,因为不懂鸟的习性,也因为顽劣,常常不及时喂料;第二种就是在麻雀上栓一根线,几个小朋友各自拽着一只麻雀到晒谷场做放飞比赛,看谁的鸟儿飞得高飞得远又能收放自如;第三种就是杀了吃掉。 那时候生活清苦,很少能吃到肉,所以,吃麻雀肉就是诱人的美味佳肴了。家庭烹制,是先把去毛剖洗后的整只的麻雀肉油炸一下,然后用我们湘西特有的酸辣椒佐上姜丝、大蒜叶、香叶爆炒,香喷喷、脆生生的一盘麻雀肉就上桌了,上好的下酒菜。小孩儿野地里的烹制,就只能把雀肉插在棍子上,烧一堆篝火,烤制麻雀,这样的简单做法当然没有油盐味道,但是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年代,也够幸福和满足了。 今天早上去公司的上班路上,看到电线上停着的两行麻雀,突然想起的上述儿时冬天关于麻雀的趣事,一股温暖的不可名状的涌动在胸腔里翻滚,那应该是深藏在心灵深处的故乡的情愫吧,让我在这异乡的原野上依旧牵挂着三十多前的大山里的那群冬鸟。麻雀已经列为保护动物,我们也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捕鸟了,但是,捕鸟所代表着的儿时故乡的那段生活、那份童趣、那份单纯和智慧,是我永生难以忘怀的温暖记忆。这就是故乡情浓吧? 2017.11.17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50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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