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晚秋,这是乡民们都叫“久秋十月了”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沉睡了一个季节的场院就醒了,一如一条巨大的鱼一样,在摇头摆尾地游动起来。秋天的场院牵动着我的思绪,把我的思绪从小城牵回到老家,牵回到了几十年前儿时秋天的场院里。 儿时秋天的场院是一个丰厚殷实的地方,掰了的玉米、刨了的花生、割了的大豆……都堆到了场院里,花生摘剩了蔓堆到了场院边,一如守护场院的长城;掰了的玉米堆成了山,妇女们绕“山”围了一大圈,剥玉米,分等级,扒拉成堆分到户,各家小院里又堆成了一个个小“玉米山”;收割的豆角晒得“叭叭”响,催着碌碡来打场,闲适了一季的碌碡开心地绕地滚起来,跟着驴子转着一圈又一圈,发出了一路咯吱咯吱声,碾压的焦渴的豆粒一个个探头探脑往外张望;软塌塌的谷粒更经不住碌碡的压碾,从穗子里露出黄橙橙的笑脸,祝贺着人们在收获秋天。鸟雀们如约而来到秋天的场院,叽叽喳喳叫得欢,东头赶走了飞西头,转悠着就像吃那秋天的“八宝饭”。 儿时秋天的场院也是一个十分热闹的地方,是沸腾的地方,秋天的场院是女人的世界,数十个女人聚集在一起,那也是乡村秋天里的一道美丽的景观。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数十个女人不知要上演多少台戏,每天都不知有多少台戏等待上演,劳作的动作恰到好处,现成的台词张口就来,把秋天的场院演绎成一个个精彩的场面。 场院里唯一的男人就是开玩笑不恼的二爷爷,妇女们便把他当成了“戏”里的主角,跟他开玩笑的台词就成了“戏眼”,整个场院里就像一出精彩的大戏上演。登场的女主角可就多了,有嘻嘻哈哈的三大娘、爱开玩笑的大娘、大婶、大嫂们,个个都是出色的演员,不用化妆,不用排练,登台一亮相,不像老旦,也似小旦,真个把“戏”演得活龙活现,一出出戏都会逗笑得人仰马翻。歇息的时候,几个中年妇女还佯装着撵着给二爷爷扒裤子,吓得二爷爷拿着扫帚绕着场院到处跑,整个场院里爆发出一阵阵朗朗大笑,刚才的劳累早已抛之云外九霄。歇了一季的场院不再沉寂,那些玉米、花生、大豆们催着它活跃起来了,灵动起来了,也已不再是女人们叫苦喊累的场院,妇女们的自娱自乐,已把场院改造成消闷解愁的乐园。 儿时秋天的场院,是孩子们的乐园,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好去处。分粮食的时候,提着麻袋、蛇皮袋来了,往场院里就地一铺,就势一躺,静听着会计叫着自己父母的名字,有的还搞怪似的钻到麻袋筒里,在里面变换着形体逗着人们笑,也招惹着小伙伴们嬉闹,待他爬出了麻袋筒,就追撵着小伙伴们跑,那时候,前面跑的,后面追撵的,旁边喝彩的,还有大笑的,给秋天的场院带来了无穷的欢乐。 秋天的场院让孩子们演绎得热闹非凡,有大一点的孩子推着碌碡在平坦的场院里滚着玩的,小一点的孩子就学着碌碡滚的样子滚着玩,都得大人孩子们都笑,越笑越滚的来劲,一听说父母来了,爬起来拔腿就跑,那种滑稽的样子,现在想来都觉得有趣;有爬到玉米秸垛上的“打擂台”的,有钻进玉米秸、花生蔓垛、红麻地里玩捉迷藏的,有追撵着绕玉米堆跑的,还有在场院里摔跤的,欢笑声、叫好声不断,荡漾在场院的上空。常常玩的乐不思家,大人们见了都会说:“快回家吧,你妈又好找你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儿时时常在场院周围听到母亲呼唤儿女声,因大人们都熟知场院对于孩子们的引力。秋天的场院,收获的不只是粮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玉米剥了,花生摘了,大豆剥粒了……该分的分了,该入库的入库了,场院里空了、净了;碌碡不转了,驴儿不叫了,朗朗的笑声没有了,又恢复从前那般沉寂了。院静鸟不静,这时的鸟儿不再担惊受怕了,而是“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飞栖到偌大的场院里,寻觅捡拾着遗落在场院里的粮食。 秋天的场院就像一幅美丽的乡村秋收画,这幅画很生动,画里有玉米、花生、大豆、谷子……还有百姓们忙碌劳作的身影、喜获丰收的笑容;秋天的场院像一首灵动自然的诗,诗里有丰收的意象、庄稼的物象,还有自然营造出的意境和韵致;秋天的场院像一段趣味盎然的故事,故事里有过去、现在和未来,有人物、事件和情节,有激动、感动和艺术感染力。 儿时秋天的场院留下了我的童年欢乐、少年憧憬、青年梦想,都寄托在深深的梦境里,直抵灵魂深处。今天重又把它扯出来,已变成美好的回忆,这般回忆,滋味悠长,奇妙无比。 乔显德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48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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