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秋天的下午,黄昏来临,梧桐树上飘离了一片黄叶,晃晃悠悠,偶然碰触到腊梅树枝头,摇了摇,然后继续下落,掉在地上,压住一条小路的僻静。 腊梅树枝头已经添上了好些花蕾。米粒般大小,从叶柄下凸出,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夕阳差不多就要与地面平行,风断断续续,四处一片金黄。腊梅在靠近梧桐树的地方,淤积着绿,固执,而且葱茏,还很幽深。让一条小路旁边的一个角落,兜住许多安详和宁静。叶片细碎而古朴,树丛幽暗而清寂,任由晚风踱入,隐逸。 谁也不知道我坐在那儿。小路长长,斜阳横溢,许多植物都无法确定方位,围堵着我的漠然,悄然成为周围的一部分。路上几乎没有鸟叫,也没有其他声音。秋天在无意之中,多了些来不及卸下的默然和沉重,证实了怀抱着的澄澈和幽清。风从高处吹来,重复着季节的飘落。居然,没有喧闹,没有慌张。但与我久久凝视,一个个影子从梧桐树上脱形而出,叠加着时光,漾动着虚幻和阴翳。不断与空气摩擦,托出一树腊梅入俗时的茂盛,渐渐漫入这条小路通过的陈旧。 许久没有看到腊梅树下玩耍的那只母猫了。夏天,阳光闲散成荫。她挺着微微起伏的肚子,横卧着腊梅树兜。每当我来的时候,总是慌张,总是扭头就跑。失措的样子,让我不知道夏天是怎么一回事,秋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黄昏,只剩下那只母猫的来路和去路。总之,万象,丛生,彼此在掠夺彼此的记忆。可是,那只母猫却先我一步走入小路,来到梧桐树下,睡在腊梅树旁。腊梅树冠之上,还重叠着梧桐树的树冠,高高地耸入天宇,无法逃避。突然,秋天来了,一小片梧桐叶借此落下。小路空旷,延伸至我心底。让我对于秋天的假设属于黄昏时候的认定。承载着那些爱的过往,以及,我活着时与日与夜的继续。追踪那束被母猫带离的光线,在小路上拉长,消失。 腊梅树却与以往不同,被我眼睛放大。就那一份存在,看起来那么遥远,而又那么陌生。多少次我徘徊在它身旁,一声不响,承继着它的静默与悠然,与岁月作出隔世之分。一副老态,小心翼翼地回避着气息的凝结,和闲居着某一处辉煌的漂移。恍惚,想来的飘忽,不知道黄昏,风吹得眼睛有些滞涩。目光错落在腊梅树上,不期而至地触动我诸多回应。唯有花开,才会抵达夕阳铺就的无限。只是那只母猫,也许还会牵扯着许多支离破碎的爱情故事。包括我在梧桐树下等你,接受夕阳投射,不断变化。与影子夹成的角,线条逐渐细长,高瘦,和明朗。那么多的透明和单薄,像飞鸟一样,鼓动翅膀。然后,按着顺序推开腊梅树,一个个心思,露出耳朵,倾听落叶恋吸秋天的过往。并且优雅地旋起一地静谧,屏住风的剥蚀和轻送。 好像有蹑足声传来,相似于那只母猫走动。俏立在腊梅树边,拉着一枝腊梅,细数着花蕾,轻轻地叹出一口气:“这一年又将过去,你去哪儿了呢?”然后,绕过半树腊梅,看见我坐在地上,猛然一惊,刚要惊呼,又用手捂住嘴巴,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随即掉转过身去,蹬蹬蹬地甩动着臀部扭出我的视线。她晃动着我的眼睛,和迸发出我的心思。是花蕾显化出来的真诚?还是爱意赤裸出来的碰见?只有我坐着秋天,渐渐深幽,渐渐露出一副若有若无的样子。现在,还是现在,看见她的背影落下,有了节奏。虽然,那么孤独,那么匆忙。但是,还算耐看,还算飘逸。小路上,只有我守着秋天的漫长而清寂,等待着腊梅花开来填入到岁月深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除此之外,我也曾幻想用某种习惯了的生命方式来与那只母猫相逢,凸显出一场秋天里的看见。就算梧桐树老了,黄叶落尽,我没有感受到夕阳的冷清和心的烦闷,也没有从一片落叶中飞离出伏枥的志趣。恍若腊梅树留存着那只母猫的信息,与秋深一样孕育着淡泊的生命。似乎有更多的风,在此时此刻折了回来,从梧桐树枝上垂落,把腊梅树的清幽磨亮,在这条小路上,丈量秋天到春天的距离。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471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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