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栎树

致栎树

亲爱的栎树：你好！

栎树啊，你其实就是舒婷《致橡树》中的橡树，但在老家，乡亲们都叫你栎树。以前读舒婷的诗，感觉那橡树与木棉都好美，我见过木棉树，那木棉花儿火一样的红，在光秃秃的枝头绽放，那么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有点傲娇。但橡树我不知道长什么样？直到昨天看‘动物世界’里的松鼠嘴里塞进两大颗栎果，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唯美的带着诗情画意的橡树就是家乡随处可见的栎树呀！就是你呀！

你虽然没有作家舒婷的诗歌那么唯美与浪漫，但生长在村旁的你却见证了祖辈们的艰苦岁月，在那贫瘠的年代，你奉献了你的全部，才救活了乡亲们。

村里随处可见你的身影，特别是梯田边上，听老辈们说过为什么要在梯田边种栎树？因为梯田的田埂很窄，田角边栽上栎树可以稳固水土流失。有人会担心栎树树冠之大会不会遮住太阳，影响庄稼的光合作用。聪明的农人有的是办法，每年收完稻子田里空着的时侯，家家户户都爬上栎树去修枝，出了主杆，旁枝余丫统统砍掉。大一点的树枝就选来做担钩，其它的就当柴火。所以，老家的栎树长得笔直笔直的。你高大伟岸，村里人家的房屋，你都是顶梁柱，是你为村里人遮风挡雨。

听老妈说起三年自然灾害，粮食不够吃，人们想方设法的找东西吃，天上飞的，地上长的，水里游的，但凡能吃的都找来充饥，不能吃的也找来吃。还有那白泥巴人们也挖来吃，还美其名曰‘观音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说到这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村里一家的娃子去赶集故意走丢，当时这娃6岁，因家里吃不饱，他就听别人说外地能吃饱饭。这娃回家的路本来是向东他偏向西，然后还真被一家好心人给捡回了家。这好心人也养不了这娃呀，但看这娃饿的不行了，就领回家下了一碗鸡蛋面给娃吃，想着等他吃饱了就送去公社广播站，通知一下是哪家丢娃了来领，估计人家找娃也着急。刚在这当儿，娃的亲爹娘找上来了，拉这娃回家，可这娃钻床底下死活不出来，哭着说：“我不回家我不回家，我就在这，我就在这，这里有鸡蛋面吃！”

想想真是心酸啦，三年自然灾害时，全国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饥饿是大家面临的重大难题。都听说别村都有人饿死了，也曾听说很多人因饥饿而患了浮肿病。听老妈说起我们村不知是谁发现了栎树的果子可以做成豆腐，全村人就悄悄的捡栎果，掺入一些草籽野菜等，做成豆腐来充饥，因此才让祖辈们得以活命。

后来日子虽然慢慢变得好一些了，但你的作用还是依然很大。田土下放到一家一户了，家里也迎来了我的降生。老一辈的都在以往的日子里饿怕了，如今田土分至一家一户了，大家卯足了劲儿的撸起袖子加油干，‘多喂猪多产粮’的标语在村里的各个角落随处可见。虽然猪喂多了，粮食基本够吃，但柴禾是大问题，好一点的人家就去买煤烧，但村里大部份人家都是捡柴烧。

初冬时节，一夜大风吹过，大地干燥成纵横交错的一道道裂纹。你的叶子也被风刮下来了，覆盖在绿油油的麦田里，老妈交待我和哥哥妹妹去麦田里捡栎树叶，并且许诺我们捡回来的栎果做豆腐我们吃。栎果还可以烧着吃，最开心的是还可以当玩具玩。这是我们特别喜欢做的事儿，带上老爸为我们制作的铁钎，背上比我们两个身子还大一些的背篓去到麦田，见到一地的叶子，可高兴了。用铁钎‘嚓嚓嚓’地穿插叶子，遇上躲在叶下的栎果就捡起来装在背篓边上的布袋里。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几个小家伙就拾满了几大背篓，坐在田埂上，小脑袋凑在一起看看拾到的栎果，麦苗儿也开心的摇晃着对我们表示感谢。

背回家的栎树叶是很好的燃料，因栎树叶厚实，还饱含着一种油脂，很耐烧，燃得很旺，烟也少。还有那不起眼的栎果帽，它长似毛帽子一样，头顶也是毛绒绒的，质地特别坚硬。捡柴时也一样要对它分门别类，不能放在栎树叶一起。单独的放在撮箕里，妈妈告诉我们，一斤栎帽一斤煤，因栎帽燃烧时烟少，所以，大家基本上是用它来烤火或烤红薯土豆之类的。

妈妈抓一把栎果丢进灶堂，不一会儿就听得‘噼噼啪啪’的爆破声，随即就闻到了炒板粟的香味儿，妈妈熟练的找来瓦片，用火铲铲出灶堂里的栎果除去灰，放在瓦片上放凉。一颗颗裂开了嘴，透着诱人的香气，迫不及待的抓一颗想吃，但烫得我只能左手换右手的倒腾。但还是管不住想吃的欲望，急急的剥壳去皮，丢在嘴里也是烫得不停的动着舌头。牙齿只需一咬，栎果的浓香就充满了整个口腔。至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在那些高档的零食厨窗里好听的名字‘坚果’。的确，只有这个名字才适合你，因为你的果壳实在是太坚硬了。

妈妈做的栎果豆腐也是堪称一绝，我出生的年代里人们生活变得好些了，栎果豆腐不再加入草籽了，添加的是碎米和少量的大豆。石磨推出来的果浆带着浅黄，烧开水后加入果浆不停的搅拌，等到完全成熟后就舀在箥箕里摊开，厚度约3公分，冷却后切成小块浇上热油佐料，那就成了一盘美味了。

吃饱喝足后，拿出栎果，找出最中心的位置插上牙签，拇指和食指捏着牙签在八仙桌上一拧就旋转起来了。哥哥是玩这栎陀螺的能手，村里没有几个小朋友能比得过他。老家的冬天爱下雨下雪，小孩子们没地方玩，就只有聚在家里玩栎陀螺，这游戏人多人少都可以玩，首先，大家手心手背选 出第一个庄家，然后依次派出对手对阵，与之对阵的两人的栎陀螺谁的掉下桌子谁就输了。每当有对阵的时侯，那一双双的小眼睛就随着两只小小的栎陀螺转，对阵之时是屏住呼吸的，生怕谁出声或出气会影响栎陀螺的旋转。待到一方掉下桌子一方完胜时，那欢呼声才震耳欲聋起来。

栎树呀，你知道远方的游子在思念你吗？听说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是在你的脚下长大的，你哺育了我们世世代代，也见证了家乡的变迁，由茅草屋变成了现在家家的二层小洋楼，你开心吗？你永远站在那里，静看云卷去舒，默默承受风雨，只有在我们要远行时才目送我们去到远方。你提醒我根在家乡，想家了就回来。

栎树呀，你知道吗？南方的城市里没有栎树，我还想吃栎果，还想吃栎果豆腐，还想玩栎陀螺！你成了我心里最美的风景。

站在远方向你敬礼！

二妹子于深圳

2017年10月22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net/subject/3946229/